沈心怡見曲寧萱臉色蒼白,半靠半扶著牆,站都站不穩,心中便閃過一絲快意,唇角也不由上揚了幾分。
縱然曲寧萱行事極為低調,從未與沈心怡爭過什麼,但“沈家第一天才”的光環一直頂在她頭上,怎麼也去不掉。明明同時修行兩種屬性,照理說速度應該會挺慢,但曲寧萱硬是在十二年內飆到旋照巔峰,幾乎是一年突破一個坎,修行速度之驚人,就連見多識廣的老祖與長老們都不由為之動容。
身為家主愛女,沈心怡很清楚沈家的各種貓膩,曲寧萱得到的待遇不過是明麵上長老的供給,暗地裏的灰色收入卻一點都沒沾過。沈心怡能肯定,自己用得丹藥絕對比曲寧萱用的多,也比她得到的好,縱然如此,自己卻還是在築基中期打轉,與曲寧萱差了整整六個等級,這樣巨大的差距,怎能讓她不嫉妒?
“我想,這件事情,應該是你偷聽來的吧?”曲寧萱深吸一口氣,緩緩抬頭,臉色依舊蒼白,卻已恢複平素的沉靜從容,“將秘密拿到當事人麵前炫耀……如果老祖知道,你會有好日子過麼?”
她刻意咬重“秘密”二字,針對意味極其明顯,沈心怡的麵色立刻變了,說不出一句話來。
沈心怡雖驕橫跋扈,卻不是傻瓜,曲寧萱的潛力誰都能看出來,將她送到千陽宗才更有前途,說不定沈家幾百年後就會多出一位強有力的後援,顯然是有利於家族長遠發展的大事。這種情況下,沈家老祖卻不讓曲寧萱拜入千陽宗,顯然是她能帶來更大的利益。能值得沈家付出這個有史以來第一天才的事情,一定相當重要,自己卻出於心中的嫉妒,略得知一點消息就跑來炫耀,以此打擊曲寧萱,這個舉動實在是……
縱然知道自己做了傻事,沈心怡仍舊嘴硬:“就算你知道又如何,你根本做不了……”
“我的確對抗不了沈家。”曲寧萱微微一笑,竟顯得飄渺而不真實,“但我可以毀滅我自己。”
她眼神澄澈,眉宇間卻滿是堅定與不容置疑,沈心怡不由害怕起來。
如果曲寧萱真的自殺,破壞老祖的計劃,自己非倒黴不可!沈家多少人對她父親的家主之位虎視眈眈,卻礙於她父親有老祖的支持,所以不敢輕舉妄動。如果失去老祖這個後盾,不要說自己這個家主之女,就連自己的父親都可能……
曲寧萱見狀,就知道主動權到了自己手上,便道:“我現在心緒很煩亂,請讓我靜一靜,另外,這件事情我就當做不知道。”
“你真的……”沈心怡下意識地追問,又覺得有些丟臉,便閉上嘴巴。
“如果此事張揚開來,對我有什麼好處?”曲寧萱壓抑經脈的刺痛,努力裝出淡定自若的樣子,微笑道,“沈心怡,我們各退一步,互不幹涉,如何?”
沈心怡不認為曲寧萱會這麼好,她剛想說什麼,曲寧萱走到她身邊,輕聲道:“如果我猜的沒錯,老祖可能是想將我嫁給誰,或者送給某位大人物做妾……”
說到這裏,她頓了頓,狀似不經意道:“剛才一時想岔,還以為我會被送給誰當爐鼎,才說出要自殺的話……真是嚇死我了!”
果不出曲寧萱所料,沈心怡的神情幾度變換,從一開始的得意轉為毫不掩飾的嫉妒,最後又好似想到什麼,漸漸恢複平靜。
看到這一幕,曲寧萱麵上不顯,內心卻覺得萬分悲哀。
由於是修仙者主導的世界,倫理道德的束縛自然不會有純粹封建社會那麼嚴重,“利”字當先成為大家公認的規則。不得不說,女性在修真界還是處於弱勢的,對她們來說,美色是難得的資本。地位高一點的女性就與別人雙修,地位低一點的女性就依附於強者,這是社會普遍現象。就連身為家主愛女的沈心怡,最後應該也會嫁給沈家優秀的旁係子弟,這樁婚姻既是家族牢牢綁定人才的手段,也是她父親鞏固權力的方法。
所以,在曲寧萱說出第一句話的時候,沈心怡會那麼嫉妒,無論要將曲寧萱嫁給哪個能給沈家帶來利益的存在,還是送給高階修者做妾,在這個階層的女性眼裏都屬於了不得的好事。
縱然覺得諷刺又悲哀,為避免沈心怡嫉妒到發瘋,做出什麼事情,曲寧萱才立刻補上第二句,讓沈心怡的思緒拐到“沈玉璿也有可能會成為爐鼎,下場淒慘無比”這一方麵去,才算暫時化解危機。
事實上,就連曲寧萱自己都不清楚,沈家老祖到底拿她做了什麼交易。但她一心求仙,並不想順著家族安排過一生,何況如果真讓她做妾,還不如死了好,至於爐鼎……此時不跑,難道要等死麼?
經脈的刺痛感越來越強烈,曲寧萱知道,如果自己不快點平靜下來,體內暴亂的靈氣定會讓她的經脈受損,所以必須快快打發沈心怡走,是以她以最正常的態度問:“你還有什麼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