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自然看得出他們感情深厚,曲寧萱會立刻答應才是怪事,所以他聲音放柔了一些,語氣中也帶了幾分無奈:“我的未婚妻身患奇症,必須煉製一味極珍貴的藥材,才能讓她好起來,隨靈仙的精血便是其中一項材料,所以……”
曲寧萱聽了,略有動容,卻好似不放心地小聲追問一句:“您說得……是真的麼?”
男子輕輕點頭,當他提及未婚妻時,身上一縷惆悵怎麼也掩不住。
“這樣的話,我和小馬商量一下。”曲寧萱小心翼翼地說,並不住地偷偷打量男子的神色,看上去就像害怕他發怒一樣。由於見慣了低階修士對高階修士的敬畏,對方不覺得曲寧萱的反應有什麼奇怪,便點點頭。隻見曲寧萱側過身,向小馬提精血的事情,小馬很憤怒地搖搖頭,曲寧萱的臉上出現一抹焦急,略略提高音量。
下一刻,男子麵色一變,轉瞬已到曲寧萱身前,右手用力扼住她的脖子,讓她難以呼吸。同時,龐大的壓力毫不保留地散開,仿佛有萬千利刃在刮著她的皮膚,徹骨的寒冷能冰封山川河嶽,也能將靈魂凍結。
他從未想到,區區一個旋照巔峰的修真者,竟敢無視他的好意,公然將他當傻子耍,偏偏他還上當了!
縱然死亡與自己如此之近,曲寧萱心中的大石卻落下,眼中竟有了一抹笑意。
她料定以高等修士的自傲,絕不認為她會做什麼手腳,所以她表麵上對小馬說精血的事情,卻直接用神識與小馬溝通,讓它快跑,千萬別回來,否則就別認她這個朋友。為此,她還特意遮住左手,掩飾動作,在小馬身上劃了一個一次性的傳送符,將它傳送到幾百裏之外。
曲寧萱很清楚自己這樣做的後果,卻沒有一絲猶豫,小馬有靈智有感情,伴她這麼多年,如果她將小馬交出去,任由旁人生吞活剝,分而食之,與禽獸又有什麼分別?她雖珍視自己的生命,害怕死亡的到來,但如果是為了心中的堅持,放棄這條撿來的命也沒什麼。
正當曲寧萱眼前發黑,呼吸困難,幾乎要死去的時候,男子卻鬆開手,任由曲寧萱跌落在地。
曲寧萱死裏逃生,好不容易恢複意識,才發現自己渾身都被冷汗浸濕。她努力揚起右手,想要治療自己,一道清光卻落在她身上,讓她的傷口悉數愈合。
出人意料地,男子的聲音已恢複了平靜,隻聽他淡淡道:“我自認是一個很講理的人,得到隨靈仙一滴精血後,就會幫你解決問題,未曾想你卻如此不識好歹。”
聽見對方這樣說,曲寧萱輕輕勾起唇角,語氣中也帶了一抹諷刺:“您對我好聲好氣,無非在於那滴精血必須是隨靈仙心甘情願提供的吧?如果我讓小馬給了您精血,您難道不會將它抓起來?”
如果這個世界的修行者有人品,能夠說到做到,她絕不會做這種觸怒高階修士的傻事,但他們沒有,所以曲寧萱隻能這樣做。
她自然知道,延長壽命對修者的誘惑有多大,自己放跑小馬的行為無疑會深深觸怒眼前這個男子,對方竟在極度的怒火下尚保持一絲清明,知道必須留下她誘小馬出來,足以見此人之可怕。
不過,他這一舉動,也給曲寧萱爭取到了時間。
先前情況太緊急,曲寧萱根本來不及激活自己兌換的替身娃娃,真正打算一死了之。但眼下有另辟蹊徑活下來的機會,她也不會傻到放棄,所以她偷偷將替身娃娃與傳送符綁定在一起,又刻意激怒對方,希望為自己爭取一線生機。
聽見曲寧萱這樣說,男子終於正眼打量她。
曲寧萱無疑是個頂尖的美人,但以這個男子的修為與地位,絕色美人怎會見得少?他所注意得是曲寧萱的特征,比常人更白,甚至有透明之感的膚色,偏瘦的體型,纖細修長的骨骼,略帶病態的樣子……一般來說,唯有幾代近親結婚的普通人,才能擁有這種明顯的體表特征,也就是說,她來自世俗界?
想到這裏,男子便覺得有些奇怪,世俗界的修者完全處在這個社會的最底層,極度的自卑與自傲交織,造成這個族群特殊的整體性格。他們往往在弱小的時候卑躬屈漆,忍旁人之所不能忍,強大後就變得驕橫肆意,喜歡去踩別人,發泄曾經被欺壓的抑鬱,尤其仇視出身宗派世家的天之驕子。但在曲寧萱身上,男子卻隻看到了藏於骨子裏的平等、自信與從容,明明猜到自己是高階修者,也清楚惹怒自己會有什麼後果,卻還是將隨靈仙放跑,明明懼怕死亡,卻沒露出一絲悔意。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男子沉吟片刻,方緩緩道,“誘隨靈仙出來,讓它給我一滴精血,我保證不抓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