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寧萱倚在樹旁,靜靜地捧著一本書閱讀,君千棠站在湖邊,衣袂飛揚恍若謫仙,眉宇間卻有一絲憂慮。
他年少才高,傲氣十足,不願借家族威名成事,便隱姓埋名外出闖蕩,哪裏危險詭奇就往哪裏跑,不知多少次身臨險境,徘徊在生死之間。後來回歸家族,作為重要的主力,各種利益瓜分、遺跡開拓,總少不了他一份。照理說,各種陣法、機關,他就算沒全部見過,基本上也能觸類旁通,何況渡劫期強者的墓穴,他去過不止一遭兩遭,卻從未遇見過這樣詭異的地方。
君千棠曾試著潛入略遠一點的森林,卻驚訝地發現,森林中異獸眾多,哥哥強的不像話,而且它們的居住地竟不合常理地非常近,一旦打起來必定驚動一片,幾番無功而返之後,君千棠也知道此路不通。這個空間無法補充靈氣,更沒辦法讓他修煉,如果長期困在這裏,不是被逼瘋,就是靈氣消耗一空,沒辦法辟穀,生生餓死,君千棠怎能不鬱悶。
修真界法寶千奇百怪,功用各異,卻脫不了大體的範圍。鏡子狀的法寶,最常見的便是反射、堅定與幻覺等能力。如果他沒猜錯,這件異寶的能力應該就是構造幻境,否則難以解釋為什麼被他們清幹淨的一眾異獸會紮堆出現,但這個幻境太過強大真實,毫無破綻,實在令人膽寒。
不過……君千棠輕輕掃了一眼正在看書的曲寧萱,神色有些森冷。
這個姑娘,似乎隱瞞了什麼啊!
沈家之人無一發現曲寧萱的心思,一是他們本身的優越感作祟,二便是曲寧萱深居簡出,旁人很難了解她真正的性子,更別說一些小習慣,隻要她小心一點,又比較低眉順眼,總能在一眾老狐狸麵前勉強混過去。但她與君千棠相處了四十餘天,君千棠的洞察力又好得驚人,盡管曲寧萱小心再小心,就差沒將自己裝成一個木頭人,君千棠卻也察覺出了她的異常。他自然猜不到曲寧萱會擁有靜影手鐲這等至寶,還以為曲寧萱知道異寶的秘密,卻不想告訴他。
這種事情,君千棠見過太多太多,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麵對被渡劫期修者珍貴藏起的異寶,不要說身邊有高階修士看著,就算是麵前刀山火海無盡地獄,活下來幾率不到萬分之一,絕大部分人都會選擇豪賭一次,不是麼?君千棠既沒有憤怒,也沒有任何動作,他依舊言笑晏晏,風雅絕世,就好似自己不知道這件事一樣。
也罷,我就看看,你到底能玩出什麼花樣好了!
不過,出乎君千棠意料的是,曲寧萱什麼都沒做,她稍微恢複一點力氣的時候,基本上都是靜靜地看書,安逸靜謐地好像這兒沒一點危險,真是一片世外桃源般。
作為一個真正的修煉奇才,君千棠的天賦與悟性高到所有人都會眼紅的地步,隻不過是暗中觀察曲寧萱的行為,他竟隱隱感覺到,自己從曲寧萱的行動中似乎觸到了另一扇們,一扇似乎更加光明、平坦,或許能助他突破長久以來的瓶頸,達到傳說中煉虛合道境界的大門。這種感覺很荒謬,君千棠卻深信不疑,所以他經常與曲寧萱聊天,希望從中感悟到什麼,就算曲寧萱極為戒備他,對他看似恭敬,實則不冷不熱,他也沒有放棄。比如現在,他放棄了繼續搜尋陣眼的打算,走到曲寧萱麵前坐下,方溫言道:“你一天清醒的時間本來就不多……需要這樣爭分奪秒麼?”
他態度溫和,又是這種略帶關心的話語,曲寧萱也不好給他冷臉,便輕聲道:“如果不看書,我便會恐慌渺茫的未來,憎惡虛弱的身體,畏懼死亡的到來……”
曲寧萱這幾句話,倒是發自肺腑,無一不真。身處虛弱期的每一天,她都在忐忑不安中度過,害怕君千棠逼急了對她動手,害怕他們兩個困在這個環境中,隻能被生生熬死,害怕……為了讓自己平靜下來,她要麼默默在心裏背誦前世那些優美的詩詞歌賦,要麼就取出自己攜帶的書籍來看,讓自己全心全意沉醉在文學的美妙世界裏,隻有這樣,她還能保持一顆平和的內心,不至於出問題。
想要讓自己的心靜下來,原本還有更好的辦法,那就是放空思緒,什麼都不去想,讓自己全身心沉浸在自然中。但她隱隱察覺到此地的不和諧,以致無法進入那種境界,才退而求其次,選擇看書。
君千棠敏銳地察覺到她心靈的破綻,便笑道:“我素來一諾千金,隻要你將萬年隨靈仙一滴精血贈我,我保證不傷害它,也不會讓我們之外第三個生靈知曉它的存在,還能幫你解決沈家的問題,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