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平等王的帶領下,曲寧萱與蘭靜離開了珈藍宮,往鬼界的西邊走去。
對於鬼界的地圖,曲寧萱還有幾分印象,見平等王帶的路不似去鬼修的聚居地,反倒像去奈何橋的路,不由微微蹙眉。
曲寧萱尚且忍得住,蘭靜卻不行,隻見蘭靜輕輕捏了捏曲寧萱的手心,聲音在她的耳畔響起:“姐姐,他帶得路不大對,咱們要不要……趕快回去?”
“不,我想去看個結果。”曲寧萱倒沒有懷疑沉璧與平等王的意思,所以她斷然拒絕了蘭靜的提議,十分堅決地說,“玉姬與龍在野,皆是我在凡間界時極好的朋友,給予了我很多的幫助與溫暖。如今他們有難,我豈能連情況都不去看看,就一走了之?靜兒放心,咱們兩個……應該不會有事。”
蘭靜輕輕點頭,也就不再提離開的事情。
奈何橋旁,永遠充斥著冷肅又絕望的氣息,放眼望去,無數鬼卒站在通往奈何橋的必經之路,以及奈何橋上,擋住了魂魄去別地的道路。
幾乎每時每刻,都有不甘心前世,想要回去報仇、報恩,做自己想做之事,了卻遺憾的魂魄大喊大叫,不停鬧事,卻被隨意一個鬼卒抓了個嚴嚴實實,以鎖鏈套著,如牽著畜生一般勾到奈何橋另一頭,強行灌下一碗孟婆湯。
這種氣氛,這種場麵,著實讓人一點好感都生不出來。
平等王小心翼翼地瞄著曲寧萱與蘭靜的臉色,見蘭靜下意識流露一絲憤憤之色,曲寧萱卻半點異色都沒有,不由在心中暗暗點頭,心想到底還是蘭泠仙子,心性就是比旁人穩固極多。
絕大部分的人都是在死的時候,才發現自己這一生,還有那麼多事情沒來得及做。可以說,來到鬼界的魂魄,幾乎就沒有哪個是心甘情願的。如果不采取一點強製手段,鬼界的秩序怎麼保持,六道輪回何以為係?看著殘忍,並不是真的殘忍,而僅僅是權衡過後的最佳做法罷了。
曼珠沙華的田地,一眼望不到邊,就如同奈何橋上等待與挪動的隊伍,也漫長到看人看不到最後一樣。曲寧萱如今不過玄仙修為,沒有辦法像當初一樣,一放出神識,就將諾大區域掃了一遍,所以她隻能望著平等王,輕聲詢問:“我的朋友,如今現在何處?”
“蘭泠仙子,蘭靜仙子,這邊請。”平等王輕歎一聲,帶她們穿過曼珠沙華中的小徑,來到泛著星星點點光亮,卻讓人冰寒徹骨的忘川河邊,隻見玉姬一襲素白曳地長裙,靜靜地站在曼珠沙華的邊緣,無名則在她的旁邊,靜靜打坐修煉。
龍在野呢?他人跑哪裏去了?
曲寧萱一見此情此景,神色就冷厲了幾分,卻到底沒有表現出來,她在玉姬身後十五步站定,輕輕喚道:“玉姬,嵐師兄!”
玉姬聞得有人呼喚自己,輕輕轉過身,見到兩位仙氣氤氳,容貌美到讓人難以直視的仙女,剛想下拜,又想到方才那聲熟悉的呼喚,不由遲疑道:“玉璿……妹妹?”
曲寧萱輕輕點頭,回答道:“沈玉璿不過是我轉世成人之時,所用的名字,如今的我,是仙界的蘭泠仙子。”
“蘭泠……仙子……”玉姬輕聲重複著這句話,又看了看跟在一旁的平等王,灰暗無光的眼睛之中,燃起點點希望的神色。她望著曲寧萱,似是難以啟齒,卻到底還是鼓起勇氣說了出來,“玉……不,蘭泠,你能見到……鬼帝陛下麼?”
“見到鬼帝陛下?”曲寧萱有些奇怪她的狀態,便上前兩步,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龍在野呢?”
見曲寧萱的口氣比之往常多了幾分淩厲,意識到她誤會的玉姬輕輕搖了搖頭,惆悵道:“我臨終之時,答應了阿野,一定會在奈何橋頭等他,哪怕是見他最後一麵,也是幸福的。那時的我並不知道,鬼界的陰風戾氣竟是這樣厲害,便貿然許諾……”
說到這裏,她望著無名,自嘲地笑了笑,“我被鬼卒拉扯,先是去閻羅殿,聽自己一生功過的宣判,然後就會像這裏的所有魂魄一樣,投胎轉世。幸好,我的身上,有一些你的氣息,被秦廣王察覺到。看在你的麵子上,秦廣王請來了無名公子,問他願不願意照顧我,直到龍在野壽終正寢,我去見他最後一麵。無名公子仁厚,聽聞我想要等阿野,他便轉移了修行的地方,從鬼修居住的城池轉到了這裏,以法力庇護於我,讓我平安地活了下來。”
曲寧萱聽著玉姬的話語,總覺得有那麼一些不對,就問:“純血龍族壽元極多,我是知道的,但那也是相對於每個世界的人類而言。我沉睡十數萬年,物是人非,滄海桑田,龍公子的壽元……應該到極限了吧?怎麼你還站在這裏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