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安寧平和,一是製度,二則在人。縱觀我仙界,原著居民少之又少,大部分仙人,或身具大功德,或擁有堅定內心,善良本性,以及對仙道、天道的憧憬,勤奮修行,萬眾挑一,舍棄了無數,方能飛升成仙的存在。更別說,天人五衰,給眾多仙人造成了怎樣的痛苦與折磨。”
慕祈輕輕揚起唇角,望著疏陵上仙,眉宇之間滿是諷刺的意味:“我們苦苦掩飾的真相,終有戳穿的那一日,疏陵,請你告訴我,我該怎樣告訴仙界的子民,論及未來,仙不如魔。所謂的六界第一,都是我們用泡沫堆積起來的自尊,注定一戳就碎,讓他們接受那暗淡無光的未來?又或者一直瞞下去,直到太初結界打碎這片安逸,讓仙人的世界終結?難道說,無惡不作,就能天長地久,稱王稱霸;心存善念,反注定無力,別人欺壓?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見疏陵上仙有反駁的意思,慕祈冷冷道:“先別忙著反駁我,從太初結界消失到世界重組,這中間少說還有百萬年的時光,有這些時間,什麼該幹的不該幹的,全都幹完了!縱我成為魔相,不,即便成為魔皇又如何?到那時候,大勢所趨,我阻止得了他們?”
“說完了仙界,再說魔界。”
“魔界的子民與仙界不同,飛升成魔的有許多,土生土長的種族卻也不少。”說到這裏,慕祈唇角揚起的弧度,怎麼看都覺得多了一絲譏誚的意味,“自甘墮落,選擇成魔之人,固然不值得同情,可那些無辜的孩子呢?他們很多本性並不壞,隻是因為天生體內就帶了負麵的力量,便被父神劃歸到魔界,在那片煉獄中掙紮。疏陵,你轉世輪回,可曾見過易子而食的慘狀?在人間界,那也不過是戰亂或者災年的時候,才發生的慘烈之事,而在魔界,這完全是天天上演,見怪不怪的普通場景!”
說到這裏,慕祈的聲音低了下去,神情亦有些低落:“魔界的土地太過貧瘠,根本就養不活那麼多子民,弱小的孩子連分辯的權力都沒有,無論他們多努力地掙紮著,想要活下去,都隻能成為親人的食糧……我極討厭魔族,他們放縱欲望,自私自利,粗鄙淺薄,可越是這樣的存在,在魔界卻過得越好。那些單純的,無辜的,很有些與世無爭意味,或者弱小到無法保護自己的種族,卻隻能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地麵對如此悲哀地命運,想掙脫,就隻能讓自己也變得更狠,更毒,更無恥。”
疏陵上仙隱隱猜到了慕祈上仙的意思,他沉默許久,方緩緩地問:“慕祈,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想說,這種製度,是不對的。”慕祈上仙抬起頭,盯著疏陵上仙,一字一句,無比鄭重地說,“疏陵,你說,父神最鍾愛得是誰?仙族?魔族?妖族?靈族?鬼族?不!他最厚愛得,是三千凡間界中,那弱小到極點,卻隻會成為蒼生災難,消耗清氣,製造濁氣的人族!仙生而為仙,魔生而為魔,靈族無法選擇出生,妖族無論怎麼修煉,也隻能飛升到妖界,可人族呢?成仙也好,入魔也罷,都是他們自己的選擇。”
疏陵上仙不為所動,心平氣和地反問道:“慕祈,你說得沒有錯,但你的做法,何嚐不是在替旁人做選擇?”
“疏陵,你……”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想重新製定規則,讓蒼生都擁有選擇的權力,若是能夠不造成傷害,這種想法自是極好的。”疏陵上仙抬起頭,望著蔚藍的天空,聲音寡淡,不帶任何感情,“但是,想要重新製定規則,那隻有一種辦法,就是——讓世界提前重組。”
想到這裏,疏陵上仙頓了頓,望著昔日好友,平靜地說:“這種規模的世界重組,修為在仙界勢力主以及各界同階段的人,能夠保住一條命,可他們之外的生靈……慕祈,縱然你是神,也沒有權利,為了‘或許會更好’的未來,讓他們去死。”
“我想到了兩全之法!”
“你所謂的兩全之法,不過是借著戰爭之名,解決一批潛伏在仙界的墮仙,以及諸多心性不堅定的仙人,並盡量保全仙界實力的情況下,驅使妖魔靈鬼四界的精英,讓他們要打仗,駐紮在仙界,再反逆太初結界,使之成為守護結界,將其餘五界重塑六道輪回!”疏陵上仙的聲音,亦有些拔高,破天荒出現慍怒之色,“這樣一來,五界的精英的確能夠保住,但人類呢?三千凡間界,無數人類的性命,就能不管不顧了?我知道你從打算做這些事的時候,就從沒想過要活下來,而是打算被這些因果與業力折磨得魂飛魄散,一了百了,可光這樣就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