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淵宮,琳琅殿,內書房。
錦容大步流星,從外頭走進來,披風與甲胄上處處都是未曾幹涸的各色血跡,昭示著她剛剛斬殺了諸多魔族的事實。
看見坐在書房裏的不是慕祈,而是曲寧萱,錦容愣了一下,才想到給自己施加一個淨塵咒。可她剛要這樣做,曲寧萱就向她搖了搖頭,微笑這說:“錦容忘了?琳琅宮設置了諸多陣法,任何人都不能在這裏胡亂動用仙力呢!”
“一時情急,竟忘了這件事,真是丟人啊!”錦容失笑著搖搖頭,拉開椅子坐下,正色問,“急急地將我從前線召回來,說有要事交給我……說吧,到底是為了什麼事?”
談及正事,曲寧萱收斂了笑意,平靜道:“妖皇陛下與靈帝陛下派來支援仙界的先遣部隊已經趕到,仙界需要一個有足夠分量的存在去迎接他們,我見你與妖界的逐風蝕柳王比較熟,就將你召回來了。”
錦容聞言,一臉不耐地說:“這種事情,隨便拉涵書或者素媛這種後勤人員去就好,要麼讓鴻羽或者安瑞頂上也行,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鎮守前線有多忙,為何巴巴地將我召回來?”
乍一看,她的語氣與態度,都像極了單純的抱怨,說完了還是會造作不誤,旁人壓根不會提起多少警惕。可以曲寧萱對錦容的了解,自然知道這位天生的女戰士,已經起了疑心。
縱然學不會太多的彎彎繞繞,喜愛真刀真槍拚殺,勝過陰謀詭計。但錦容對仙界的愛,以及本身的聰慧,卻不會遜色於任何一個仙人,否則她在仙界的地位,也不可能淩駕於雷徵之上。
既然錦容沒說真心話,隻是做出對任務心有抵觸的樣子,曲寧萱也就裝作不知,隻是放柔了聲音,溫言道:“慕祈向妖皇與靈帝借兵,無形之中讓咱們仙界成了弱勢的一方,若是再讓一個文職人員去做接待工作,氣勢更弱了三分,這不可取。雷徵木訥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請他接待人,冷場是必然的,若是一言不合,大打出手都有可能!至於別的仙人,地位都不夠高,我想來想去,覺得你才是最合適的。何況我看了一下來自前線的戰報,發現魔界大軍依舊以守為主,能與你一戰的精英也不是很多,你暫時脫開一會兒的身,完全沒有關係呢!”
錦容盯著曲寧萱,意味深長地看了好一會兒,才狀似隨意道:“這是你的想法?我還以為,這是慕祈的意思呢!”
到底還是有些沉不住氣,或者說,太過相信朋友。
曲寧萱在心中下了評價,隨即望著錦容,歎道:“錦容,你這話……下次不要說了吧!”
“不讓我說也行,反正我就是覺得奇怪。”錦容雙手抱胸,神色淡淡,語氣卻毫不留情,“以疏陵的性格,哪怕他自己病得快死了,見到仙界如今的狀況,都一定會站出來,強撐著鼓舞大家。還有,昭華給蘭靜算出什麼了?為什麼你們神秘兮兮地掩著,隻是讓蘭靜跟著昭華,卻不說原因?最重要得是,慕祈呢?怎麼最近都不見蹤影了?”
錦容的性子便是這般,爽快明利,信任著自己的朋友。因為對麵得是曲寧萱,她還給了幾分麵子,說得幹脆卻不刻薄,若是換了別人,她能直接將這些話甩到對方臉上去。
曲寧萱本可以將慕祈的話複述一遍,騙過錦容,但不知為何,她心中湧起了一股強烈的疲憊感。最後,她隻是望著錦容,輕輕地說:“錦容,這種話,以後別說了,太過動搖軍心。”
“你……”錦容怔了好半天,才悶悶地丟下一句,“我不知你們最近都在做什麼,但願你們的行為,別讓自己未來後悔。”說罷,她就大步走出書房,去準備迎接來自異界的支援。
曲寧萱站起來送錦容,回來之後,則望著仙界地形總攬,久久無言。
她與慕祈兩相應和,將仙魔的分界線,牢牢地卡在了五行陣法極重要的一條靈脈之上。但這種與敵人暗中合作,將自己的同族性命當做棋子,篩選考察的行為,還是讓曲寧萱難以接受。
慈不掌兵,千古之訓,曲寧萱的性格,壓根就不適合如將帥一般,冷靜到冷酷地拿性命當做數字,放在天平上衡量。最適合她的工作,便是將可行道路一一分析出來,交由旁人而非自己決定。
想到這裏,曲寧萱的手指落在地圖上的一處,久久無語。
她不相信,這些年來,慕祈就沒在仙界發展暗中屬於他自己的勢力。他都能將鬼帝沉璧洗腦,描繪得未來也讓疏陵沒有反駁之詞,怎麼就不可能得到一批死忠勢力?可到目前為止,慕祈卻壓根沒提這件事情,仿佛自己沒有任何值得信賴的從者一般,將仙界大權交給了曲寧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