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祈緩步行走於荒蕪冷寂的世界之中,他的神情,從千萬年前,剛剛掙脫惡意與詛咒束縛,初見這個世界的絕望,變成了如今的漠然。
他不再痛苦,因為心已麻木。
眼前未能成型,徒留輪廓,四周漂浮殘垣斷壁的世界,時時刻刻提醒著他,由於他的狂妄,整個世界變成了何等的模樣。每一眼,都是對他心靈的又一次折磨,以及對他傲慢的又一次嘲笑。
蘭泠出於好意,以救世之功德,換取他活下來的機會,可誰又能想到,到了最後,真正活下來的,竟隻有他一個?
“求生不得,已是無盡痛苦,卻未曾想到,連求死,竟都不能……”走到熟悉的地方,望著風光不再秀麗,唯餘冰涼廢墟的承淵宮主花園,慕祈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之中,卻充滿了蒼涼的意味,“為什麼,活下來的,竟然是我?”
我殺了自己的兄弟,害死了世間所有的生靈,毀滅了這個世界,若論罪大惡極,世間怎會有及得過我的存在?為什麼,活下來的,偏偏是我?
可是,無論怎樣痛苦,他都不能死。
【這一個世界,你願為蒼生而死,下一個世界,你可否為了我,選擇活下來?】
“我願意……”坐在冰冷的廢墟之上,眺望昔日熟悉的地方,遙想曾經的美好,慕祈對著虛空,自言自語,“我答應過你,一定要活下來。”
是的,我答應過你,所以,在無盡惡意與詛咒中,憑借功德與之掙紮也好;在黑暗的世界踽踽獨行,再無旁的生靈也罷。哪怕這一生,永遠抱著對世界的負罪感,隻能靠追憶過去的美好,來汲取溫暖,孤獨地生活著,我也會履行自己的承諾,無論怎樣艱難困苦,也要活下來。
永遠,不變。
新的世界,仙界,承淵宮主花園。。
去織雲殿轉了一圈,卻沒找到人的錦容想都不想,就直奔承淵宮主花園的湖水畔,打趣曲寧萱:“又一年的創世慶典快舉辦了,大家都忙得焦頭爛額,唯有你這個特約嘉賓,真是悠閑得讓我們眼紅啊!”
見錦容眼中有幾絲疲態,曲寧萱關切地問:“難不成,慶典的準備出了什麼事?”
“出事?”錦容聞言,哼哼兩聲,才鬱悶地說,“還不是你那個好妹妹蘭靜惹出來的事,她去人間兜了一圈之後,興致勃勃地打算學習人類,弄個什麼五界聯通網絡,說什麼足不出戶,即可了解天下大事,觀看人間最新動態。你也知道,在……在那之後,五界的生靈都十分尊敬你,大家也就由著她胡鬧,我也被拉去做了壯丁,幫她構建什麼靈域網絡,還得準備創世慶典,實在是累得不行。也不知從前每次都當主辦方的慕……他怎麼抗得下來,還將事情處理得井井有條,麵麵俱到,一點錯都找不出的。”
五界靈域網絡?仿照互聯網?也虧蘭靜能想得出來,果然是因為人類進化到了科技時代,看著熟悉的事物,忍不住了麼?
聽見錦容的話,曲寧萱望著平靜的湖水,唇角微微上揚。
世界破滅,億萬生靈的靈魂納入太初之心,天道默認末日的到來,進行重組。在這個過程中,除卻有太初之心護體的曲寧萱外,隻有五位天命強者與玉清微活了下來。
重組之時的世界,永遠是靈氣最充沛,也最適合修煉的地方,盡管為了新的世界,他們幾個吸納靈氣的速度與頻率都很有節製,卻也禁不住修為的大幅度增長。所以,在生靈還未誕生的時候,昭華就研究出來了一個陣法,以曲寧萱為中心,他們六個為六芒星的支點,將人間與五界分離開來。
疏陵上仙選擇鎮守新世界的根基與支柱,將仙界交給了昭華,其餘四界自然與從前一般。玉清微本不想當什麼魔皇,可想到六界百廢待興,倘若不妥善引導,定會再度出岔子,才接過了魔皇的擔子。
靈魂的強弱,直接決定了殘留記憶的多少,五界生靈記得曲寧萱救了他們,又在救世功德與太初之心中被淨化過,心中戾氣盡去,唯留感激;新的鬼界與魔界,也不複從前那般貧瘠,縱然魔的凶性血性依舊未曾褪去,卻不會再被逼得以自己的孩子為食糧,與仙界的矛盾自然緩和了許多。加之玉清微、沉璧與鈞離從旁協助,又因曲寧萱仍舊留在仙界,五界竟形成了前所未有的和諧之態,盡管很多仙魔依舊水火不相容,可到了慶典的時候,依舊能放下恩怨,快快樂樂地一起慶祝。
如此一來,仙人的足跡,終於不複從前那般,被永遠困在仙界的一方土地之中,唯有父神慶典才能出遊。現在的仙人,縱然是平日裏,也能去找別界的朋友遊玩,至於安全……雖仍舊不能保證百分之百,卻比從前好了許多,至於人界……
縱是最強大的修真者,也難以抵擋滅世時的氣勁,除卻模模糊糊記得世間有能乘風禦劍,移山倒海的強大存在,從而在詩篇作品之中暢想與編織之外,再也記不得其他的他們,也做不了什麼。畢竟,因為人界與五界徹底分離,清濁之氣亦不幹涉,除卻憑累世功德成仙之外,人類無論怎樣修煉,都隻能長壽,不能成仙。
正因為如此,這個世間的人類,也走上了與曲寧萱前世人類社會相同的路,短短幾千年,就從茹毛飲血,進化到了科技時代,又因肆意破壞環境,加之人心漸漸汙濁,清濁二氣嚴重失衡,導致了徹底地毀滅。一次又一次循環往複,獨立地上演著屬於自己的故事,比起上一個世界,生活節奏加快了無數倍,也讓五界生靈從開始的好奇,到了如今的習以為常。按錦容的話說,如今的人類世界“非常無趣”,原因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