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如同星星在四周眨眼的星宮內,阿木輕輕撫摸著散發著暗金微光的石壁,目光悠長不知在想什麼。旁邊是兩名淺藍色蓮裙的侍女,她們是被兀岩派來照顧阿木的,一名侍女發覺阿木對著金光出神,忍不住說:“石壁含有墨星岩的成分,所以才會閃閃發光。”
“墨星岩。”阿木收回目光。
“是哩,產地就在刑天城後麵的聖地鷹嘴崖附近。”侍女俏皮地說。旁邊另一位年長些的同伴拽了拽她,暗示不要多說話。侍女猛覺失口,忙捂住嘴不敢再說了。
阿木把一切看在眼中,朝著剛剛那位侍女莞爾一笑,也不再問了。她並不想為難本心善良的人。阿木在空蕩幽深的星宮裏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在對誰說話,話聲輕柔:“星光,星光,閃啊閃,這裏像不像那裏。如果你在的話,我就能知道答案了。”
阿木身後凜風撲來,一個臉戴麵紗的黑衣人將兩名侍女打暈了。黑衣人看著阿木,摘下麵紗,竟然是米塔。
“阿木,這裏太危險了,快點跟我走。”米塔上前抱住阿木。阿木並不同意:“如果我走了,刑天城的人會為難你的。”
“別傻了,丫頭。你看我是蒙麵的,他們不知道是誰。快點,趁兀鷹不在要趕快逃到外城。”米塔罩上麵紗,拉著阿木衝出了星宮。
第七座城門的陰影裏突然竄出來兩個人,正是兀鷹的手下班西和班拿。班西擋住去路說:“真被護堂算準了。米塔,不用裝模作樣了,我知道就是你。”
米塔幹脆把麵紗摘下,不甘示弱道:“是我又怎樣,你們兩個不要擋我的路。”
班西“哼”了一聲:“你竟敢擅自劫走聖少女,可知犯了古窅教聖規。聽我一句勸,束手就擒,然後乖乖去大長老那裏聽候發落。”班西和班拿如同惡狼般麵露凶光,米塔頭一低:“讓我想想……招!”
米塔一個“招”字,一捧白沙從手裏打出,班西和班拿猝不及防被迷了雙眼,米塔一腳一個踹趴下兩人。米塔牽著阿木推開了第七座城門。“嗖!”一條鞭影狠狠抽在米塔手腕上,匕首“當”的一聲落地。
米塔滿臉愕然地望著城門另一端,兀鷹正陰惻惻往裏看。
“想走沒那麼容易。”兀鷹黑鞭在手指間回旋,語氣不含任何情感,“米塔,你私放聖少女已犯死罪,我是護堂,在情危之下有權先殺後稟。所以這一次蠻誇護不了你了,拿命來!”
黑鞭鞭影重重如同無數條黑蛇飛向米塔,米塔想退卻為時已晚。千鈞一發之時,猛然一柄奇形彎刀劃破夜空撞在黑鞭上,彎刀黑鞭互相激蕩分開。兀鷹凜然道:“遊槐?”
遊槐從巨型石殿方向走來,撿起了彎刀:“兀鷹,好久沒交手了,看樣子你鞭上的功夫長進不少呀。”
“少說廢話。”兀鷹冷喝,“遊槐,你可知米塔犯下何罪,竟敢出手攔我!”
遊槐沒說話。黑暗的深處另一個聲音徐緩飄來:“我讓他攔你的。”
大長老兀岩來了。
兀鷹鋒芒收斂,單膝跪下:“蠻誇,米塔她……”
兀岩把手往前一壓,兀鷹眼中閃過一抹怒火,但還是順從地閉嘴。兀岩語氣帶有高高在上的震懾:“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但米塔並沒有觸犯古窅教禁忌,帶走聖少女是我允許的。米塔跟聖少女朝夕相處三個月之久,情誼深厚難以分割,所以我特準米塔帶聖少女去她的木樓住一晚。不過米塔故作玄虛,還無故打傷班西、班拿卻是有錯。遊槐,即日起將米塔禁閉於內三城外不準擅入。若再輕舉妄動,古窅教法嚴論。”
“是。”遊槐單膝跪地。
米塔呆如木雞地站在原地,遊槐望著她說:“米塔,還不遵從大長老明決?”
“米塔遵從大長老明斷。”米塔“撲通”一下子跪在地上,不忍心地轉臉去看要被帶走的阿木。阿木卻柔聲安慰道:“謝謝你,米塔。我很高興來到這裏,也很高興認識你。”
阿木被遊槐帶走。兀鷹雖有不甘,但也無法爭辯,隻得悻悻地帶著班西、班拿離開。
眨眼間,第七座城門外隻留下了兀岩和米塔。兀岩望著從小看著長大的米塔,無聲歎息:“你的蠻父是我敬佩的人,也是古族第一勇士。對於他的死我深感遺憾,因為他我幫你一次,但這也是最後一次。如若再冒犯古窅教聖規……格殺勿論。”
“你可以走了。”兀岩巋然不動,如同黑暗裏的十方山。
米塔失魂落魄地從第七座城門走出去,身後轟然巨響城門關起。米塔一臉茫然地被隔絕於紅藍城外,心中仿佛有什麼消失了,滾燙的淚水潸然落下。
這座巨型石殿是第一代古窅教大長老蒔澤修建的,取名十方殿。兀岩疲憊地走入十方殿最深處的一個房間,房內擺放的用黃銅鑄的第一代大長老蒔澤的雕像,神態栩栩如生。黃銅雕像前有一個青花蒲團,一尊銅香爐,檀枬靄靄,香氣迷繞。
兀岩無聲地坐在蒲團上,目光從嫋嫋香霧裏看向房間角落。那裏恭恭敬敬跪候著一個人,脖子上懸掛著各色卜石,身側放著他的木拐,正是祭從雲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