娉婷加快腳程,追出沒有多久便看到常樂入了近旁的小樹林中。常樂在樹林中間盤旋了一會兒,在一個石塊上方突然消失,與此同時,石塊發出了耀眼的光亮來。
娉婷在原地愣了半天方才挪動腳步向那個石塊跑去,石塊除了表麵光滑一點兒外並無異常之處,娉婷又呆呆地看了半天才緩緩走出樹林。
棲遠寺前的山路上,楊懋一直纏著許之城問個不停:“許兄,你為什麼這麼肯定那個白芷對此案知情?她雖是當年太後的隨侍宮女,不過聽聞這個人生性淡泊,從不卷入爭鬥之中,當然了,問問總歸是好的。”
許之城從袖中掏出一個紙包展開:“這是從垂珠的梳妝盒裏找到的,你看看是什麼?”
“黑不溜秋的。”楊懋瞄了一眼嫌棄道,“不知道。”
“是放了很多年的一種藥材,喚做白芷。是在垂珠的首飾盒裏找到的,她很聰明,用這種方式留下了線索。”許之城笑道,“走吧,到廟裏會會這位當年的大宮女。”
白芷,如今的妙遠師太,在棲遠寺已經呆了將近二十年,麵對許之城一行人的到來,她既不驚也不惑。
雖然粗布簡衣,上了年紀,又無任何釵環佩戴,仍是掩不了這位大宮女身上的氣度。
“二十年來,貧尼以為一切都能流於雲煙,想不到卻生出這麼多事端來。”白芷在聽完許之城的陳述後長歎一聲,“可憐小公子,因為當初的一念害了他終身。”
“不知妙遠師太可否將當年之事告知一二?”許之城問。
白芷看向窗外,那裏的一棵樹大約死了有些日子,枯枝上最後一片葉子也撐不住,晃晃悠悠地落了下來。
“皇後並沒有害過郭淑妃。”白芷話音一起,讓在場的人都小小地吃了一驚。
白芷繼續道:“別說皇後仁慈,就算真有殺心,又怎會直接在自己送去的羹湯內下毒,那不是明擺著告訴他人是皇後下的手?其實有毒的並非羹湯,而是先皇賜下的金絲蜜棗。”
“先皇?!”許之城疑惑道,“先皇不是最寵愛郭淑妃麼?怎麼會……”
“自然也不是先皇。”白芷道,“郭淑妃謹慎,通常隻肯吃聖上賜下的東西,因此隻有將毒下在那裏方才萬無一失。先皇當年專寵郭淑妃,而郭淑妃出身不高,所以引得宮中許多人不滿,但先皇並不在意他人的看法,反而更加寵愛她,甚至初一十五也不再去皇後那裏,矛盾積累到郭淑妃懷孕時終於爆發,先皇許諾倘若郭淑妃生得皇子,便廢了皇後嫡子的太子之位,另立郭淑妃的兒子為太子,此番說法一出,上下嘩然,皇後更是大病一場。而太後……也就是當今的太皇太後終於無法忍耐,見勸誡皇帝不成,便商議著要除掉郭淑妃和腹中胎兒,商議那日我正巧打算送茶水進去,便在簾外聽到了這一切。”說到這裏,白芷頓了一下,略顯惆悵道,“我這個人一向不想卷入這些爭鬥之中,回去後便假裝生病告了假,所以事情自然就到了代班的落英身上。落英那日去禦膳房,見垂珠在準備蜜棗,知道是當日送給郭淑妃的便悄悄換了幾顆有毒的進去,垂珠來宮裏時間不算長,識得的人不多,隻道是我當值,卻並不知當日去禦膳房的其實是落英,因此盡管出事後她有所覺察,也以為是我去做的手腳。”
“事成之後落英就出了宮?”許之城問道。
“太後娘娘問落英要什麼賞賜,她便提出提前出宮。”白芷歎了口氣,“落英以前認識一個叫劉奇的人,是跑江湖的,兩人說好等她一出宮就成親,太後聽後給了一筆豐厚的財物,道是嫁妝,便送落英出宮去了,誰知道,出宮的第一天,她就在路上被人殺了。”
“滅口?”楊懋驚道。
白芷似眼中有淚:“說是流寇,搶了落英的財物,可……可我知道那都是太後派去的人,是汪公公親自督辦的……”
“原來汪公公是太後的人。”許之城輕歎道,“後來呢?”
“那劉奇得知落英出事,自然心中難平,太後便又派人剿滅了那幫假的流寇,說是替落英報仇,並出麵安葬了落英,還告訴劉奇害死落英的可能是郭淑妃的人。”白芷道。
“所以劉奇為了複仇,甘心為太後所用,這樣就說的通了。”許之城點頭,“後來大理寺卿李大人調查此案時大約看出些端倪,所以便被太後派劉奇滅了口,而垂珠亦是,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