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畫是畫在一張普通的毛邊紙上,畫中是一朵鮮紅的山茶花。武廣強作鎮定,將那畫還給陸夫人道:“一副普通的畫而已,夫人不必緊張。哦,我是從來沒見過此畫。”
打發了陸夫人,武廣三步並作兩步地回到家中書房,他還記得當時的情景。不知什麼人將一封信扔在了他家門口,家丁拿到後不敢怠慢,連忙給了他。他打開信封,便是這樣的一幅畫。對於這幅畫他並不陌生,隻是每次看到都會心驚不已,噩夢連連。如今這幅畫出現在陸監院和自己的家中,讓他感受到了一種深深的恐懼。
武廣急忙喊過家人,吩咐道:“這幾日我身體不適,就不出門了,書院那裏你們替我去和山長說一聲。”
時近黃昏,武廣府上剛剛點燈,便有家丁來報,說門口又發現了一封書信。武廣夫人攔住家丁道:“老爺一直沒起身,就不要打擾他了,書信給我吧。”
書信沒有署名,信中提及約武廣到棲雲寺旁的槐樹林相見,倘若不去便會將其在書院做的事情公布於眾。武廣夫人猶豫半天後,向武廣的睡房走去……
文昊馬不停蹄地趕到棲雲寺,寺廟東邊果然有一大片槐樹林,然而槐樹林的範圍很大,文昊隻得和衙役分散各處巡視,一名衙役一邊抱怨一邊走向林中深處:“這麼大的林子,又不知道哪一天會出事,簡直是浪費精力……”
正說話間,衙役覺得頭頂上方似有什麼東西晃了一下,他抬頭一看,不由駭得大叫起來……
樹上吊著的人很快被放了下來,文昊檢查了一下道:“還有氣,快救人!”
救回來的人穿著家丁服飾,經確認並非是書院的人,但卻是書院副監院府上的家丁。
武廣的夫人聽聞此消息後驚魂未定,直拍著心口道:“幸而那日沒有告訴老爺此事,而隻是讓一個家丁去探探消息,否則就……”
“那日的書信還請夫人給我。”文昊道。
“可知這信是誰送來的?”文昊將信翻來覆去看了一遍,覺得頭緒仍是很少。
“並不知,是有人丟在我家門口的。”
文昊站起身:“武監院在家麼?我有些話要問他。”
武廣夫人有些為難道:“我家老爺聽聞此事後一下就病倒了,吩咐誰都不見呢。”
“如此啊……”文昊望了望緊閉的臥房門無奈道,“凶徒殘暴,恐怕發現殺錯人後不會善罷甘休。”
武廣夫人的臉色煞白,直道:“大人請放心,等老爺病一好,立刻親去刑部一趟。”
見文昊走後,武廣夫人急忙跑進臥房,拉著武廣道:“老爺您為什麼要避而不見?文大人是幫我們找出凶犯的,凶犯一日不落網老爺豈不是還有危險?”
“你懂什麼?!”武廣翻身下床。“替我備車,我要出去一趟!”
“老爺這麼急是要去哪裏?”
“去見山長。”
王思邈家中。
王思邈輕輕地挑亮燈芯,慢條斯理地對武廣說:“慌什麼?不就是畫啊信的麼?那畫我也收到了,我就一笑了之,扔了。”
“可那畫……那畫……”武廣憂心忡忡。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鬼神作祟麼?哼!”王思邈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我從來不信這些,想當年我做的營生,還怕這些東西?!”
武廣嚇得閉了嘴,半晌才起身告辭。王思邈“嗯”了一聲,並未送他出門,而是將近旁的管家招呼過來,悄悄地耳語了幾句。
武廣失魂落魄地離開王思邈宅邸,並沒有注意到街角有名衙役的身影一閃。
文昊在槐樹林出事的地點來回勘察,樹上有安裝滑索的痕跡,說明凶徒看到被害人來到預定位置後,就啟動了裝置,使用滑索更方便將死者拉至樹上吊起。雖然家丁的身形並不魁梧,但把一個成年男子吊到這麼高的樹上,沒有點兒力氣是不行的。
遇險的家丁被救了回來,好不容易平複了心情,文昊便開始問話。
“沒有,我什麼都沒看清。”家丁道,“到了那裏後黑漆麻烏的,我剛想問兩句,脖子上就突然套了根繩索,然後我就被拉到樹上去了。”
“沒有看到是什麼人下的手?”文昊問。
“什麼都看不見。”家丁道“不過……我好像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
“是,女人。”家丁道,“我很肯定,是個女人發狠使勁的聲音。”他拍拍心口,“別是我們家老爺在外邊得罪了什麼女人吧……”
文昊拿著案卷翻來覆去地看,尤其看這些人的口供內容,一個想法在他心中越來越強烈。
三色堇書院有問題。
從王思邈開始就有問題。作為一個著名書院的山長,其形狀不像個夫子,倒更像一名商賈。使用這文墨軒的高價紙張,書法畫技卻膚淺而不自知,此為疑點一。
對樊怡的家中再次搜查,雖沒有找到書信,但是卻找到了畫有山茶花的同樣的畫。三個人,都收到了生命威脅卻都選擇了隱忍不發,說明其隱藏的事情可能十分嚴重。此為疑點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