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樊將軍一臉怒容,“所以你便想造反?!”
“嘖嘖嘖嘖……”盧將軍做出安撫的手勢,“為了國祚,怎能叫做造反,樊將軍生性豁達,通情達理,別被許之城那個頑固給蠱惑了。”
“許大人磊落光明,一心為公,我自是信他,而你……早在很多年前便有不臣之心了吧?”
“不錯,許之城確實忠心不二,可在這樣腐朽不堪的朝堂之下,他最終得到了什麼?而在朝堂上安安穩穩待到現在的是誰?是周光明那樣膽小怕事不幹實事的人。如今的朝堂,大多數人都在混日子,少數有些抱負想做事的人不是被排擠就是被忽視,你看著似乎表麵一切平靜,實際早就搖搖欲墜頃刻間便會崩塌,難道這就是樊將軍你想看到的麼?”盧將軍越說越激動,“我其實從心底佩服許之城,可他與我並非一路人,倘若他不是這麼死腦筋,或許我能和他成為朋友。”
樊將軍沉默不語,他雖遠在通州,但朝堂上的事並非完全不知,自己近年的上書也屢屢石沉大海,他不是沒有歎過沒有怨過,可他從來沒有想過要用極端的方式改變這一切,也許,與他一樣的人有很多,大家視而不見心存僥幸,冷眼等著多年建起的廣廈一夕崩塌。
“我……還是要見聖上。”樊將軍思忖良久後道。
“好。”盧將軍這一次並未拒絕,“樊兄想親眼所見我不會阻攔,天亮之後便帶你進宮。不過……許大人不可一起同去。”
深宮內苑。
樊將軍被一路引著直入皇帝寢宮之外。內侍果然換了新麵孔,樊將軍心中疑竇叢生,緩緩跟在後麵入了內。
寢宮內,皇帝並未臥病在床,而是穿著一身道服,坐在丹爐邊念念有詞。
“朕不是說不許任何人打擾的麼?”皇帝有些不悅。
內侍道:“回皇上,是樊將軍求見。”末了又補充道,“是盧將軍帶過來的。”
皇帝顯得頗為無奈,擺了擺手道:“罷了。”
樊將軍上前行禮後,試探問道:“臣聽聞皇上龍體不適,一時心急便……便進宮來看望,還望皇上贖罪。”
“無礙。”皇帝連頭也沒回,“朕前兩日確有些虛弱,不過吃了剛剛煉的丹藥,已經好多了。哎對了,樊將軍年歲也大了,朕賜你一顆,服用過後可強身健體。”
樊將軍一愣,不知自己該不該接下丹藥。皇帝見沒有聲響,便回過頭來,生疑地指向樊將軍:“怎麼,朕賜的東西不要?”
樊將軍抬頭看去,不由渾身一顫,那伸過來的手指已生了長長的指甲,而麵前的那張臉也早不似皇帝原先的臉,變的雙目凹陷,印堂青紫,滿麵溝壑。
“皇……皇上!”樊將軍驚心不已。
“朕怎麼了?是不是覺得朕與之前大不同了?”皇帝笑了笑,“自然,你們這些凡人不會看透的,朕再修上幾個月便能位列仙班了。”
“皇上!”樊將軍一叩到底,“皇上可知外麵的局勢?可知北方的大旱?可知南方的水患?又可知邊關的戰勢?”
皇帝“嗤”道:“這些個凡間的事都是自尋煩惱,由它們去吧,所有的事自有天定。”
“可那些百姓……”樊將軍道。
“都說了,各人自有天命,不用再說!”皇帝不耐煩起來,“如無事便下去吧,朕還要修煉。”
“皇上!”樊將軍急道,“請皇上恢複早朝,恢複接見朝臣,皇上不可忘了您的江山您的子民啊!”
皇帝怒極,伸手掃下矮幾上的茶盞:“樊將軍,你是要造反嗎?朕已經沒有追究你無詔進京了,你還要怎樣,逼朕?!你覺得朕這個皇帝做的不好,那是不是你想來做啊?!”
樊將軍再次撲倒在地,不敢再說一句。
看著鐵青著臉的樊將軍走出,盧將軍迎了上去:“怎麼樣?我沒有打誑語吧?”
樊將軍沉默良久,道了句:“我想去看看我的家人。”
盧將軍點點頭:“我已經將他們接進了宮,正在後麵坐著,也免得你來回奔波。”
樊將軍沒說話,悶著頭由內侍領著去了。
一見到屋內坐的家人,樊將軍快步走了過去:“怎麼樣?你們沒事吧?沒人為難你們吧?”
“老樊!”將軍夫人與樊將軍是少年時期便相伴的患難夫妻,幾十年來感情甚篤,見麵便免不了激動開心,“說是你回來了,我還不信。”
樊將軍將她和幾名子女擁入懷中:“還好,你們都沒事。”
樊夫人詫異道:“你在擔心什麼?這些天盧將軍一家將我們照顧得很好。”
樊將軍不做聲,半晌道:“你們跟我走。”
“怎麼了?”樊夫人問道:“是不是出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