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夏晴被悶在一片漆黑的後備廂中,漸漸失去了時間的概念,也不知道他都開車去了哪裏,反正當他再次打開後備廂時,我暈暈乎乎地看到滿天星星,周圍是山林密布。他用膠帶把我們的手腳又都捆綁住,一個一個把我們扛到山崖邊,然後坐在崖頭抽起煙來。我當時心裏已經絕望了,以為他肯定是要殺人滅口。誰知道他抽完兩支煙,走過來摸了幾下夏晴的臉,然後不聲不響地縱身從山崖上跳了下去。隨後沒過兩分鍾,你們的人便找到我們。”
綜合梁霜的口供,與張鳳英之前的招供,整個案子的脈絡基本可以梳理清楚:起初,是由張鳳英和梁霜共同策劃了夏晴的假失蹤,之後被負債累累、急需用錢的梁霜的丈夫黃凱,借機製造成一起真實的綁架案。而夏晴的繼父夏建民,付出贖金卻並沒有在拘押地點見到夏晴,便認為黃凱在設局騙他的賞金,於是憤而追殺黃凱,直至將之刺死。夏建民很清楚自己的行為根本不屬於自衛,甚至連防衛過當都稱不上,完全是故意泄憤殺人,殺人之後開車載著梁霜和夏晴在市區裏亂竄,顯然是心裏茫然無措的表現。隨後,當他冷靜下來,將梁霜和夏晴綁至黑石島,企圖從山崖上將兩人推下海,以達到殺人滅口的目的。至於最終他為何突然改變初衷自己跳下山崖,很可能因為當時他發現警方的搜索人員已近在咫尺,有感法網難逃,心理崩潰,便選擇畏罪自殺。當然,案情最終的認定,還需要參考小女孩夏晴的口供,以及技術隊對夏建民當時駕駛的車輛,還有幾個事發地點的勘查結果。
梁霜在支隊會議室裏講述案情的同時,技術隊正聯合海上搜救隊連夜在黑石島相關海域搜索夏建民的屍體,隻有找到夏建民的屍體,案子才能徹底完結。稍後,還需要對梁霜和張鳳英做一次正式的筆錄,之後會對兩人采取刑事強製拘押。她們兩人虛報假案,消耗公共資源,浪費大量警力,已涉嫌編造、傳播虛假信息罪,也將會為自己觸犯法律的行為付出代價。
從接到報案開始,所有探員已經連續奮戰三四十個小時,可謂人困馬乏,精疲力竭,現在案子隻剩下些收尾工作,方齡便讓周時好帶幾個骨幹探員把後麵的工作做了,讓其他人抓緊時間回去休息。未料,話音剛落,駱辛不知道從什麼地方突然冒出來,讓眾人暫緩行動,表示自己有話要說。
實質上打從梁霜和夏晴被張川從警車上攙扶下來那一刻,駱辛便一直在人群中冷眼旁觀,也就在梁霜和張鳳英相互擁抱、彼此安慰的那一刻,他更加堅定了自己的判斷:案情發展其實從未脫軌,一切都在張鳳英和梁霜的計劃之中。
“我希望我接下來說話的時候你們不要打斷,我也不需要你們回答任何問題,你們要做的是認真反思你們到底在這個案子中需要負起什麼樣的責任。”駱辛隔著會議室的長條桌坐到張鳳英和梁霜的對麵,右手放在大腿外側,五指交替彈動,語氣冷淡地說,“我想應該恭喜二位收獲了你們想要的結果,而且是超預期的結果,以至於你們剛剛在支隊門口相擁的時候,會情不自禁晃動彼此的身子。從一個人的微反應上來解讀,晃動軀幹,是鬆弛和心情愉悅的反應,在女性身上表現尤為明顯。如果你們注意看一些女子團體的運動比賽,勝利一方會經常做出這樣的慶賀動作。也就是說,那一刻你們心裏都很清楚,在這個案子上你們獲得了極大的收益。而對我們警察辦案來說,收益和作案動機是因果關係。”
駱辛頓了下,抬手指指梁霜,又指指張鳳英,接著說:“你梁霜,終於可以擺脫黃凱那個渣男,不會再被他打,也不必再為他還債,可以光明正大、輕鬆愉快地追求新的生活。你張鳳英,同樣不必再遭受家暴的傷害,還可以繼承夏建民大部分財產,更為關鍵的是你的女兒不會成為夏建民的獵物,從而徹底逃脫這個戀童癖的魔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