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像先前說的那樣,在破解終極目標的過程中,很重要的一個環節,就是要盡快找出所有被害人之間的交集。”駱辛並不理會葉小秋的誇讚,凝神盯著白板,白板上除了寧雪、吳俊生、孫小東、李德興,現在又多了一個張家豪,駱辛指著張家豪的名字說道,“關鍵點也許就在他身上,單論他身上的案子,就像昨晚案情分析會上說的那樣,犯罪人明顯是奔著銷毀診所病曆資料去的,那也就意味著犯罪人有可能曾是他的客戶,隻是我有點搞不明白,犯罪人為什麼會突然做出這樣的選擇,是出了什麼岔子嗎?”
葉小秋也恢複正色,思索一陣,說道:“會不會跟那女明星被爆出的抑鬱新聞有關?不是有很多網民指責張家豪想炒作自己的診所,故意把消息透露給媒體的嗎?會不會是犯罪人看到新聞受到觸動,擔心他的就診病曆也會在日後被爆出,所以才急於把病曆資料銷毀的?”
“倒是個思路。”駱辛點頭道,“不過也有可能是犯罪人故布疑陣,誤導警方將偵查視線聚焦到病曆資料上,從而掩蓋他真正的殺人動機。”
“那犯罪人作案的真正動機到底是什麼呢?”葉小秋使勁皺了皺眉,緊著鼻子說,“你先前不是有個失意人理論嗎?其實張家豪雖然事業挺紅火的,但他心底很不快樂,他是不是也算你說的失意人?會不會犯罪人設置的大背景,就是想殺光社會上所有生活失意和心情悲傷的人?”
“‘悲傷’……你剛剛說‘悲傷’……”駱辛猛地一愣,原本淡然的眼神突然變得炯炯銳利,右手貼著大腿外側,五個手指又本能似的交替彈動起來,須臾他快步向前,拿起白板筆,嘴裏嘟嘟噥噥,開始在白板上寫起來,“張家豪被客戶同化,心情‘沮喪’;孫小東失業,理想主義者被現實反噬,對人生感到‘彷徨’;吳俊生反社會障礙者,被網絡主播蒙騙,滿懷一腔‘憤怒’;雪姐未婚夫出軌,但她通過極力‘否認’現實的做法,來尋求自我安慰。”
駱辛放下筆,白板上寧雪、吳俊生、孫小東、張家豪四個名字下麵,分別對應著駱辛剛剛每一段話最後提煉出的那個用詞:寧雪對應否認;吳俊生對應憤怒;孫小東對應彷徨;張家豪對應沮喪。
葉小秋看得有些發蒙,不知道駱辛這一連串動作要表達什麼。
駱辛這會兒已經走到辦公桌前,在桌上放著的那一摞書中翻找了幾下,隨即把一本英文書舉到手中,轉身衝葉小秋說:“這是一本西方心理學名著,名字叫On Death And Dying,翻譯過來叫《論死亡和瀕臨死亡》,我想犯罪人一定也看過這本書,這本書中提出‘悲傷有五個階段’,分別是否認、憤怒、彷徨、沮喪、接受,你再聯想咱們手上的四個案子,有沒有什麼感悟?”
“那個變態殺手,他想要殺死‘悲傷’,對嗎?”葉小秋遲疑著說。
“對,他想要通過5次殺人,來呈現悲傷從開始到結束的5個階段,從而儀式化地突顯出他想讓人世間充滿快樂的決心。”駱辛使勁點點頭說。
“李德興是相聲大師,那不正是他所期盼的嗎?”葉小秋一臉驚懼模樣,“難道變態殺手真的是他?”
“要證實是他,就必須把他和四個被害者聯係起來。”駱辛說。
“可是那按照你先前的理論,一個人要殺死悲傷,那麼他應該是一個比悲傷更悲傷的人,李德興不應該是這種人吧?而且他跟吳俊生和張家豪也扯不上關係。”葉小秋搖搖頭,不願相信地說,“我拿照片讓郭燕辨認過,她說在診所裏從未見過照片中的李德興,也根本不認識李德興,我也特意囑咐川哥查了他和他老伴,以及他女兒,並沒發現這一家三口的身份證下,登記過咱們正在追蹤的那款車。”
駱辛點點頭,驀地又一怔,一邊思索著,一邊說道:“你說吳俊生和車倒是給我提了個醒,咱們可以換個思路,如果這幾個被害人之間是存在交集的,犯罪人是如何發現的?總得有個時機吧?咱們想過吳俊生有可能是在燒烤店被選中的,但是去燒烤店之前他還在東城廣場看過什麼五四青年晚會,還跟人吵過一架,想必也會鬧出一些動靜,犯罪人會不會是在那會兒選中他的?”
“你等等。”聽駱辛說完,葉小秋扔下三個字便跑了。
兩三分鍾後,葉小秋又小跑回玻璃房,表情略遺憾地說:“我在網上查了,媒體對那場晚會的報道不多,我隻找到一篇,而且配圖很少,不過接受采訪的是晚會主辦方的一位負責人,是東城區委宣傳部的幹部,叫劉倩。”
“走,找她去。”
“著什麼急,這才7點多,人家應該還沒上班呢,走,走,咱們先去食堂喝碗粥,這一夜也沒怎麼睡,得吃點東西補一補。”
昨天晚上自助餐沒吃成,接著淩晨又開案情分析會,散會後已近淩晨4點,想著回去也睡不安穩,兩人便回檔案科湊合睡了幾個小時。葉小秋一大早能爬起來和駱辛聊案子,那是因為她被餓醒了,這會兒見駱辛又要急著外出走訪,便一把攔住他,生拉硬拽地把他拖向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