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一個吧。”武則天繼續在裴炎耳邊低語,“至於選誰本宮交由你自己決定,二子之中隻能活一個,另一個你得親手推下去!”
“太後……”
“再多說一句,二子皆死!”
武則天直起身,神色又恢複了一如既往的威嚴,隻是嘴角還掛著淡淡笑意,有幸災樂禍更有泄憤的歡暢。
裴炎手足無措,他從未相信過武則天,但成王敗寇深知自己根本沒有資格和權力談信任,絕望中的人總是會無限放大希望,哪怕這個希望看上去會渺小的微不足道,也會讓人緊緊抓著不放。
裴炎停在裴懿和裴彥先身後,顫巍巍抬起手,他一生做過無數抉擇,但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艱難,手在兩人背後不斷移動,武則天在一旁也不催促,甚為滿意裴炎的艱難和無助,甚至還希望這個過程能長點,隻有這樣才能讓裴炎體會到自己當時廢帝時的糾結和煎熬。
裴彥先從城牆上被裴炎推下去那刻,裴懿臉上的驚怕以及裴炎仰天長悲的嘶喊,換來武則天心滿意足的笑容。
隨著一聲墮地時的撞擊聲,裴炎心如刀絞,痛不欲生,武則天探出頭看向城牆下那灘血肉,心中有一種莫名的歡愉:“你現在能體會到本宮心中所痛了。”
裴炎強忍悲憤:“太後可能放了犬子。”
“本宮告訴過你,他們的死活一直都在你手中。”武則天神色冷酷,“你現在可以告訴本宮那人是誰了,隻要你說出來,本宮答應你放裴懿一條生路。”
“罪臣不知。”
武則天冷眼望去。
裴炎再次一樁跪地:“老臣隻知那人是位通天曉地的仙師,先帝駕崩後仙師來找到罪臣,並說出先帝留有錦布的事,這讓罪臣大吃一驚,仙師說能助罪臣成事,因此罪臣對仙師言聽計從,所有一切都是仙師所謀,但自始至終仙師都未以真麵目示人,所以罪臣也不知仙師真正的身份。”
“你是何其聰慧之人,居然也會利欲熏心不便是非,這位仙師若真如你所說這般厲害,想來你今日結局也在此人預料之中。”武則天若有所思問,“你所做之事都是此人的安排?”
“正是。”
“謀害李群也是此人的主意?”
“……”裴炎一怔,不敢再有隱瞞,“此事與仙師無關,是罪臣一人所為。”
“那就對了,本宮也是這般猜想,你敗就敗在此事上,倘若你沒有操之過急殺李群以謀禁軍兵權,今日本宮性命怕是要輸在你手中,既然本宮能覺察出破綻,你所說的仙師定然也能看出端倪,可此人並未事先向你示警,足見你在其眼中已是一枚棄子,此人若能提醒你,本宮同樣難勝,足見此人並不希望你心想事成,此人還有其他所圖,本宮暫時還不知曉,亦如本宮所說,如今的一切不過是妖案的冰山一角而已,本宮暫時不想理會。”武則天冷眼看向裴炎,“本宮所問的不是此人,你也應該心知肚明,本宮真正想知道的是誰。”
“罪,罪臣不明太後之意。”
“那本宮就給你起個頭,你起兵逼宮,當著文武百官的麵以下犯上,這些本宮都能既往不咎,甚至本宮還給你留足了顏麵,直到最後你在他人心中還是忠於先帝的錚臣,後世史書評你也會留下追賁九原,增榮萬古的佳名,但實則如何,你我心知肚明。”武則天不屑一顧道,“你處心積慮想逼本宮退位,不過是為了一己私欲而已。”
裴炎神色驚慌,不敢再與武則天對視。
武則天不慌不忙繼續說下去,裴炎年事已高,逼宮之事凶險萬分,稍有差池便是萬劫不複,裴炎自己恐怕都沒萬全把握,可執意如此定有緣由,自然不是忠君為國,權勢總是容易蒙蔽心智,一名已經位極人臣之人,還能和還想得到的隻剩下皇權。
“本宮一直都好奇,你若成事之後,是想做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還是想當司馬昭,弑君奪位。”武則天單刀直入道,“不管你想做誰,你首先需要一名能為你所用的傀儡君王,本宮想知道的便是,你打算在功成之後立誰為新君,或者本宮換一個問法,李唐皇室之中還有一人與你勾結謀權,不過此人隱藏的可遠比你要好,本宮絞盡腦汁也難洞悉此人破綻,你想保全裴懿性命,就需告訴本宮此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