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靜好,淡白色的月輝流瀉一地,空氣中彌漫著泥土味的清涼,伴著花香草木的清香,給這幽寂的夜添了幾分柔和靜謐。
如此美景卻是沒心情欣賞,從韻舞樓回來,千幻璃直接進了雨閣。她本想找葉翔了解一些事情的,卻在韻舞樓沒找到他,大概還是在冷魂門裏,畢竟師父不在,偌大的門派不能缺少管事的人。
她也不能出京城,擅自出宮已經是違令,若是再出城,她真的無法想象百裏辰郗會是什麼反應,更會怎樣責罰她。
而百裏辰郗這邊,對千幻璃出宮乃至於去了哪兒,幾乎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更逃不出他的掌控。
原本想等她回來訓斥幾句,卻當看到她似乎有些失落的身影和帶著幾分愁容的臉,和當她愈走愈近時,百裏辰郗準備現身的動作卻停下了,腳下不由自主地頓住了。
望著她纖弱的背影進了雨閣,大概發生了什麼事他也已經有數,事態正往他計劃的方向一步步進行,很好。
可是他的心也正往他無法預料和無法控製的方向一點點深陷,他卻渾不自知。
又是一個陽光明媚,輕風和煦的日子,雲兒純白如一串串棉花糖,柔軟的仿佛用手一捏便會化成了水。湛藍的天空如洗,透過輕飄飄的雲朵,越發顯得藍的純淨。
其實千幻璃現下的身份是一個宮婢,那麼她每日要做的也應該是尋常宮婢該做的。可是端茶送水,侍候起居也都專門的人負責。而她,百裏辰郗並未明確下令讓她去做什麼,所以她這幾日基本都很閑。
東宮雖是太子的住處,可來了幾天了,千幻璃卻發現這東宮上下也不過隻有三十來人而已,而真正侍候百裏辰郗的也不過是固定的幾位罷了。
在她看來,一個宮的主子,怎麼也得要百十來人吧,更何況是當朝太子。難道真如外界傳聞,這個百裏辰郗並不受寵麼?
幾天下來,也沒什麼人前來拜訪,來的最多的便是那個盧太醫了,幾乎每日都會過來一次。千幻璃納悶,雖然知道百裏辰郗的身體似乎不太好,可不至於每日都需要傳太醫吧。
“這位姐姐,我幫你送過去吧?”千幻璃攔住了一個正端著一碗藥往百裏辰郗的寢殿裏走的宮婢。
那個宮婢看了看千幻璃,想了想,然後將藥遞給了她,交代道:“這是殿下的藥,你要小心一點,我正好那邊很多事沒忙。”
“嗯,我知道了。”千幻璃捧著藥,低頭聞了聞。濃重的藥材味,裏麵除了她所熟悉的幾味藥材之外,還有許多她辯不出的藥草,不過可以確定的是,都是上好的藥。
百裏辰郗究竟得了什麼病?竟需要每日服用如此大劑量的藥和日日傳太醫?
帶著疑問與好奇,千幻璃捧著藥碗走進了百裏辰郗的寢殿,正好看到盧太醫在為他診脈。
百裏辰郗在看到千幻璃的一瞬間,無瀾的眸子裏閃過一絲疑惑,在看到她手裏的藥時又恢複了那種冷漠傲然的樣子。
盧太醫微蹙著眉,再一次的為百裏辰郗診了下脈,然後搖頭道:“殿下體內的殘毒積蓄已久,微臣無能,始終沒有辦法根除。”
“無妨,反正都已這麼多年了,這半條命也是撿回來的。”百裏辰郗淡然一笑,然後朝著千幻璃伸出手。
千幻璃捧著藥碗的手微微有些顫抖,她聽到了什麼?中毒?
雖然第一次見到他時便察覺這人似乎身體不太好,沒想到卻是中毒,而且從他們的話裏來看,似乎此毒無解,那麼百裏辰郗豈不是……
“愣著做什麼?”
千幻璃一驚,這才反應過來,走過去將藥碗遞給百裏辰郗。
二人交碗的一霎那,千幻璃猛地退後一步,她清晰地看到了百裏辰郗那雙幾乎要將人吞噬進去的黑眸,毫不掩飾地散發著的殺意將她的一顆心,整個身子如墜冰窟。
因為她撞見了他的病,要殺她滅口麼?
盧太醫看著百裏辰郗將藥喝完便回去了,仿佛他每日的任務就是這個似的。
千幻璃也想要告退,卻又不敢提,隻得直直地站在那兒,等著百裏辰郗的處置。不管是什麼結果,都是她自己的錯,若是她不好奇他的病,不踏進這門檻,或許就沒事了。
真的後悔沒有聽花師兄的話,果然是好奇害死貓……
百裏辰郗眉目微挑,斜倚在臥榻上,墨發隻束了一半,還有一半直傾泄在後背,清淡素雅的長袍半垂於地。
他的視線緊緊盯在幾步外的千幻璃身上,看著她低垂的頭,不發一語的樣子。又想起和她去南楚時她的樣子,幾乎完全是兩個人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