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辰郗離開已經有些時間了,她也坐在亭子裏許久了,隻是不斷回想著他臨走的那句話。
當時,他說:你說得沒錯,我也是,要知道你的作用遠比此刻發揮的還要大。如今讓百裏宇熠不對你起疑隻是第一步,而後麵,才是正式步入我的計劃。
她雖然已經料到了答案,卻還是在他親口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心痛得不能自己。
因為盡管自己如何揣度,如何去想,在心底終歸還是留存著那一絲絲微渺的期冀,當那層比紙薄,比霧稀的幻想被生生打碎揉撚的時候,她還是無法接受,還是不願承認這一切。
如今隻是第一步,後麵才是真正的計劃,那麼他的意思便是她要永遠待在這裏了麼?
或許從她認識他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這條她無法改變的前路,也奠定了這個無力扭轉的結局麼?
百裏辰郗回到王府之後,直接進了那間關著千幻玥的密室,還是冷幽幽的石室,微弱的燈光在百裏辰郗的步伐走過去時,帶起的風忽明忽暗。
石室的中央,一張雖然鋪著厚厚毛毯卻仍是隔不住從底下散出涼意的石床之上,一身素藍色衣裙的千幻玥正悠然的側躺在上麵,雙眸微閉,似在假寐。在察覺到有人進了這間石室的時候,千幻玥輕動了下彎眉,卻未睜開眼。
百裏辰郗腳下不停,徑直走到千幻玥的床前,在看到她並未被自己的到來所影響時,而且在這樣的環境下還能輕鬆坦然,不禁對她的百驚不迫微微震驚。
她果然和千幻玥不一樣,而千幻玥真的更適合在布滿陰謀的皇宮中生存。
“熙王怎麼又來了?是想我了麼?”
嬌媚如絲的聲音飄入百裏辰郗的耳底,將他從想著千幻璃的思緒中拉回,低頭居高臨下地看著仍閉著眸子的千幻玥,“你怎麼不擔心?”
“擔心?擔心有用麼?”千幻玥緩緩掀起漆黑而濃密的長睫,映著火光的眸子閃動,“既然是徒勞,為何還要自尋煩惱?倒不如既來之則安之。”
千幻玥說得風輕雲淡,但在百裏辰郗聽來卻是另有深意,“擔心自然沒用,可你就甘心永遠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
“難道熙王發了善心想放我出去?”千幻玥輕笑一聲,然後坐起身子,慢悠悠地從石床上起身,在越過百裏辰郗的時候,故意撞了他一下。
百裏辰郗站著紋絲不動,也不轉身去看她,“自然不可能,本王來不過是想知道關於百裏宇熠和百裏淩之間是不是有著什麼約定。”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千幻玥在一張方椅上坐定,然後拿起桌上的已經做了一半的小孩的衣衫看了看,笑道:“熙王你看看我為我的孩子做得小衫如何?”
百裏辰郗轉身,兩步走到千幻玥的麵前,一把按住那件小衫,冷道:“你沒有選擇,別挑戰本王的耐性。”
千幻玥將手中的針線剛穿好,對上百裏辰郗清冷的眸子,喃道:“是啊,我沒得選擇……”她若是想要活著出去,自然要保住這條命再說,她的計劃也正一步步接近中……
一路輕掠,出了熙王府直奔冷魂門,百裏辰郗踏進後園時,真遇上迎麵而來的花無心。
自從上次出了事情以後,花無心便一直待在冷魂門,除了執行命令外從未踏出過一步,不過他也時常關注千幻璃的消息。
有時從葉翔的口中得知些千幻璃的消息,有時去瑞醫堂,從紀沐瑾和紀瑾默兩兄妹那得知些她的近況,不過都是隻言片語。也趁著夜色悄悄潛進過皇宮,隻在遠遠的看著那座寢殿窗戶上的人影。
不過他卻從沒有想過出現在她麵前,隻要知道她平安就好。
“參見主子。”花無心恭敬行禮,雖然因為他的魯莽觸怒過百裏辰郗,但這彼此的主仆關係卻是無法改變的。
“嗯,你師父呢?”百裏辰郗點了點頭,繼續朝前走著,淡淡問道。
花無心也跟上他的腳步,與他錯開些距離,“在二師兄的醫閣,需要屬下領主子去麼?”
“走吧。”百裏辰郗清淡回道,也沒必要再瞞著花無心什麼事了,橫豎他已經知道千幻璃的下落並知道這背後的一切都是自己的計劃。
花無心稍遲疑,好看的眉角微略靠緊了些,腳下也頓了頓,然後有些訝異地跟了上去。
原本他這麼問隻是想知道是不是不需要他的跟隨,因為百裏辰郗基本所有事都是與薛雲山等人私下議的,卻沒想到這次百裏辰郗竟然允他一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