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涕直到跟陳香香說完還在發抖,他看著她,眼睛裏還流露出一絲惶恐。“我們該怎麼辦?癩子還在那裏呢。”鼻涕一臉擔心的對著陳香香說道。
陳香香此時內心也是波濤洶湧,她萬萬想不到癩子竟然會激動到把吳放給殺了。而且,為了歐陽他實在是做的太決絕了,他這樣把自己的一輩子也給搭了進去。陳香香實在想不通癩子早就不是如此衝動的人了,他為什麼會還這麼不管不顧的去做這麼過激的事情。這讓她想起歐陽死後癩子的種種沉默和反常,難道他是故意這麼做的麼?想到這裏,她不敢再想下去了。現在當務之急就是要確定癩子現在怎麼樣了。
陳香香稍一思索就喊上鼻涕立刻奔著他們出事的那個小巷子而去,可是等他們到那裏時已經晚了。警察已經把現場都欄了起來,吳放的屍體已經不在了,癩子也不在,隻有地上的那一灘鮮紅的血跡提醒著眾人剛剛這裏發生的事情。陳香香就近找了位警察打聽,知道了癩子已經被警察給帶走了,是他自己報的案。聽到這個消息,陳香香僵了一下,心裏那個一瞬間的猜想又隱隱浮出水麵,難道整件事真的是癩子有意為之?
話說,鼻涕走後,癩子一個人站在巷子中。他就保持著那個姿勢站著,突然抬起頭看了一下天,微微一笑,似乎今晚的月色挺好啊。這下自己心中沒有遺憾了。癩子把自己那雙沾滿鮮血的手在衣服上用力擦了一下,然後就順勢靠著牆邊在吳放的屍體旁坐了下來。他從衣服兜裏摸出一包皺的很厲害的香煙,抽出一根點燃,隨即長吸一口。似乎隻有這樣才能讓他真正地平靜下來。香煙燃燒的那頭紅光明明滅滅,從癩子口中吐出的煙霧模糊了他此時的臉龐。他就這麼倚著牆,左腿彎起,手就那麼隨意的搭在膝蓋上。再狠狠地吸了幾口煙,癩子的眼睛眯了起來,不多時,就看見這個漢子的眼角有淚水滾落了下來,順著眼角,流過臉頰,把粘在臉上還沒有幹澀的血跡拉出一條紅紅的痕跡來,遠遠看上去,像是流的血淚。
癩子此時腦海中又回憶起他和歐陽的第一次見麵來。那個時候的他剛剛進孤兒院沒有多久,每天伴隨他的是自己都數不清的打架次數。誰都不知道這個在孤兒院內打起架來像混世魔王的他在沒進孤兒院之前過的是什麼生活。他從小就被父母遺棄,在流浪街頭每天和一群野貓野狗爭搶食物的情況下,他被一個老乞丐所收養。從此他就跟著這個老乞丐每天出門乞討,那時候的日子雖然過的很艱難,但是還有那麼一點溫馨。那個老乞丐對他很好,很關心他也很照顧他,每天乞來的食物,他總是會多留一點給他。他讓癩子喊他爺爺,而他們也在彼此相互扶持的那段短暫的歲月中相處的就和真正的爺孫一樣。那時候的癩子最起碼偶爾還是幸福的。可是後來老乞丐有一天帶著他在也如今天的這個小巷子裏,遇到了幾個放學的初中生,起初他們如往常一樣向那群初中生乞討食物,他還記得那群半大的孩子相互對視一眼,彼此都一笑,然後就對他和爺爺滿口關心起來,還說去請他們吃東西。當他們跟著這群孩子來到一個河邊的時候,他們一齊對著他和老乞丐出手了,他們把他倆往河裏推。老乞丐為了保護他被推下了河在推搡之中估計也受了傷,當時他正纏著這群孩子廝打,他們拿磚頭把他打的頭破血流,他隻記得那個時候他眼睛基本看不清什麼畫麵了,眼前全是紅紅的一片。不知道是誰先發現老乞丐死掉的,那群孩子嚇的一哄而散,隻留下被打的差點失去意識的他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後來,他就進了孤兒院,他醒來後對於和他一樣的孩子就有了深刻的仇恨。那個時候的他隻要一看到孤兒院裏有孩子對他露出譏諷或是不屑的目光他就會發狂,然後不問青紅皂白的衝上去就直接湊人。後來孤兒院裏的孩子背地裏都喊他瘋子,然後便是幾個男孩子三三兩兩的聯合起來偷偷地乘人不多的時候偷襲他,他們幾個人欺負他一個人,那段時間的他身上的傷就從沒有斷過。而那時被那幾個初中生打破的頭有塊地方始終長不出頭發來了。這也成了後來人們喊他癩子的由來。
某一天,照例是他偷偷的跑到樓頂去處理被那群偷襲的孩子打傷的傷口,本來一直是空無一人的樓頂此時卻突然出現了一個人。他永遠都記得歐陽那時候的樣子。那天的陽光很明媚,歐陽衝著他笑,嘴角上翹,眼睛眯成了一條縫,似乎看著他很有趣,一臉興味的盯著他瞧。本來他還覺得他的笑容很刺眼想直接跑走再換個地方的,可是當歐陽二話沒說就走過來很熟練的幫他處理傷口後,他那想移動的雙腿似乎有千斤重一般再也動不了半分。他清楚的記得,他從歐陽的眼中看到了他和老乞丐有著一樣的東西,當下他就愣住了,那是他這段時間再也沒有體會過的溫暖,就這麼傻傻的任由歐陽幫他包紮著傷口。後來還是歐陽幫他包紮後拍了拍他的頭笑著問了句:“很疼吧?”那摸樣活像是在拍某個小動物。他記得他當時就跳腳了很不爽的衝了歐陽:“不要你管。”嗬嗬,現在想來,那些回憶也變成了他和歐陽為數不多的共有回憶裏的珍貴片段了。從那天之後,歐陽就會經常去關心他,替他處理傷口,幫他打架,並且他們認識了鼻涕和香香,從此以後他們四個人倒成了別人眼中永遠沒有分開過的死黨,而那群孩子也再不敢欺負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