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一體難修真寂滅(1 / 3)

這行者與沙僧拜辭了菩薩,縱起兩道祥光,離了南海。原來行者筋鬥雲快,沙和尚仙雲覺遲,行者就要先行。沙僧扯住道:“大哥不必這等藏頭露尾,先去安根,待小弟與你一同走。”

大聖本是良心,沙僧卻有疑意,真個二人同駕雲而去。不多時,果見花果山,按下雲頭,二人洞外細看,果見一個行者,高坐石台之上,與群猴飲酒作樂。模樣與 大聖無異:也是黃發金箍,金睛火眼;身穿也是錦布直裰,腰係虎皮裙;手中也拿一條兒金箍鐵棒,足下也踏一雙麂皮靴;也是這等毛臉雷公嘴,朔腮別土星,查耳 額顱闊,獠牙向外生。這大聖怒發,一撒手,撇了沙和尚,掣鐵棒上前罵道:“你是何等妖邪,敢變我的相貌,敢占我的兒孫,擅居吾仙洞,擅作這威福!”那行者 見了,公然不答,也使鐵棒來迎。二行者在一處,果是不分真假,好打呀:兩條棒,二猴精,這場相敵實非輕。都要護持唐禦弟,各施功績立英名。真猴實受沙門 教,假怪虛稱佛子情。蓋為神通多變化,無真無假兩相平。一個是混元一氣齊天聖,一個是久煉千靈縮地精。這個是如意金箍棒,那個是隨心鐵杆兵。隔架遮攔無勝 敗,撐持抵敵沒輸贏。先前交手在洞外,少頃爭持起半空。他兩個各踏雲光,跳鬥上九霄雲內。沙僧在旁,不敢下手,見他們戰此一場,誠然難認真假,欲待拔刀相 助,又恐傷了真的。忍耐良久,且縱身跳下山崖,使降妖寶杖,打近水簾洞外,驚散群妖,掀翻石凳,把飲酒食肉的器皿,盡情打碎,尋他的青氈包袱,四下裏全然 不見。原來他水簾洞本是一股瀑布飛泉,遮掛洞門,遠看似一條白布簾兒,近看乃是一股水脈,故曰水簾洞。沙僧不知進步來曆,故此難尋。即便縱雲,趕到九霄雲 裏,輪著寶杖,又不好下手。大聖道:“沙僧,你既助不得力,且回複師父,說我等這般這般,等老孫與此妖打上南海落伽山菩薩前辨個真假。”道罷,那行者也如 此說。沙僧見兩個相貌、聲音,更無一毫差別,皂白難分,隻得依言,撥轉雲頭,回複唐僧不題。

你看那兩個行者,且行且鬥,直嚷到南海,徑 至落伽山,打打罵罵,喊聲不絕。早驚動護法諸天,即報入潮音洞裏道:“菩薩,果然兩個孫悟空打將來也。”那菩薩與木叉行者、善財童子、龍女降蓮台出門喝 道:“那孽畜那裏走!”這兩個遞相揪住道:“菩薩,這廝果然象弟子模樣。才自水簾洞打起,戰鬥多時,不分勝負。沙悟淨肉眼愚蒙,不能分識,有力難助,是弟 子教他回西路去回複師父,我與這廝打到寶山,借菩薩慧眼,與弟子認個真假,辨明邪正。”道罷,那行者也如此說一遍。眾諸天與菩薩都看良久,莫想能認。菩薩 道:“且放了手,兩邊站下,等我再看。”果然撒手,兩邊站定。這邊說:“我是真的!”那邊說:“他是假的!”

菩薩喚木叉與善財上前,悄 悄吩咐:“你一個幫住一個,等我暗念《緊箍兒咒》,看那個害疼的便是真,不疼的便是假。”他二人果各幫一個。菩薩暗念真言,兩個一齊喊疼,都抱著頭,地下 打滾,隻叫:“莫念!莫念!”菩薩不念,他兩個又一齊揪住,照舊嚷鬥。菩薩無計奈何,即令諸天木叉,上前助力。眾神恐傷真的,亦不敢下手。菩薩叫聲“孫悟 空”,兩個一齊答應。菩薩道:“你當年官拜弼馬溫,大鬧天宮時,神將皆認得你,你且上界去分辨回話。”這大聖謝恩,那行者也謝恩。

二人 扯扯拉拉,口裏不住的嚷鬥,徑至南天門外,慌得那廣目天王帥馬趙溫關四大天將,及把門大小眾神,各使兵器擋住道:“那裏走!此間可是爭鬥之處?”大聖道: “我因保護唐僧往西天取經,在路上打殺賊徒,那三藏趕我回去,我徑到普陀崖見觀音菩薩訴苦,不想這妖精,幾時就變作我的模樣,打倒唐僧,搶去包袱。有沙僧 至花果山尋討,隻見這妖精占了我的巢穴,後到普陀崖告請菩薩,又見我侍立台下,沙僧誑說是我駕筋鬥雲,又先在菩薩處遮飾。菩薩卻是個正明,不聽沙僧之言, 命我同他到花果山看驗。原來這妖精果象老孫模樣,才自水簾洞打到普陀山見菩薩,菩薩也難識認,故打至此間,煩諸天眼力,與我認個真假。”說罷,那行者也似 這般這般說了一遍。眾天神看彀多時,也不能辨,他兩個吆喝道:“你們既不能認,讓開路,等我們去見玉帝!”眾神搪抵不住,放開天門,直至靈霄寶殿,馬元帥 同張葛許邱四天師奏道:“下界有一般兩個孫悟空,打進天門,口稱見王。”說不了,兩個直嚷將進來,唬得那玉帝即降立寶殿,問曰:“你兩個因甚事擅鬧天宮, 嚷至朕前尋死!”大聖口稱:“萬歲!萬歲!臣今皈命,秉教沙門,再不敢欺心誑上,隻因這個妖精變作臣的模樣。”如此如彼,把前情備陳了一遍,“指望與臣辨 個真假!”那行者也如此陳了一遍。玉帝即傳旨宣托塔李天王,教:“把照妖鏡來照這廝誰真誰假,教他假滅真存。”天王即取鏡照住,請玉帝同眾神觀看。鏡中乃 是兩個孫悟空的影子,金箍衣服,毫發不差。玉帝亦辨不出,趕出殿外。這大聖嗬嗬冷笑,那行者也哈哈歡喜,揪頭抹頸,複打出天門,墜落西方路上道:“我和你 見師父去!我和你見師父去!”

卻說那沙僧自花果山辭他兩個,又行了三晝夜,回至本莊,把前事對唐僧說了一遍。唐僧自家悔恨道:“當時隻 說是孫悟空打我一棍,搶去包袱,豈知卻是妖精假變的行者!”沙僧又告道:“這妖又假變一個長老,一匹白馬,又有一個八戒挑著我們包袱,又有一個變作是我。 我忍不住惱怒,一杖打死,原是一個猴精。因此驚散,又到菩薩處訴苦。菩薩著我與師兄又同去識認,那妖果與師兄一般模樣。我難助力,故先來回複師父。”

三藏聞言,大驚失色。八戒哈哈大笑道:“好好好!應了這施主家婆婆之言了!他說有幾起取經的,這卻不又是一起?”那家子老老小小的,都來問沙僧:“你這 幾日往何處討盤纏去的?”沙僧笑道:“我往東勝神洲花果山尋大師兄取討行李,又到南海普陀山拜見觀音菩薩,卻又到花果山,方才轉回至此。”那老者又問: “往返有多少路程?”沙僧道:“約有二十餘萬裏。”老者道:“爺爺呀,似這幾日,就走了這許多路,隻除是駕雲,方能彀得到!”八戒道:“不是駕雲,如何過 海?”沙僧道:“我們那算得走路,若是我大師兄,隻消一二日,可往回也。”那家子聽言,都說是神仙,八戒道:“我們雖不是神仙,神仙還是我們的晚輩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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