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2章 乘酒意醉誦淒涼句 警芳心驚聞慘談詞(2)(1 / 2)

道姑歎道:“豈但如此?雕鞍慘抱屍。壽陽梅碎骨,……”眾人都驚慌戰粟道:“這竟是傷筋動骨,軍前被害,不得全屍了。何至如此之慘?”一麵說著,都滴下淚來。

道姑道:“你道這就慘麼?還有甚於此的,此時連貧道也不忍朝下念了:姑射鏃攢肌。染磧模糊血,埋塵斷缺。”小春、婉如、青鈿諸人聽了,都垂淚道:“這個竟是死於亂箭之下,體無完膚了。莫講日後自己不知可遭此厄,就是別位姐姐如此橫死,令人何以為情,能不肝腸痛碎?”說著,都哽咽起來。

道姑道:

“甫為攜帚婦,遽作易茵嫠。”畢全貞道:“這是合歡未已,離愁相繼。若由上文看來,大約必是其夫軍前被害,以致拆散鴛鴦,致為嫠婦了。”

道姑道:

“淚滴天潢胄,魂銷梵宇尼。”錦雲道:“我們這裏那有皇家支派?這個尼姑又是何人?真令人不解!”洛紅蕖惟有暗暗嗟歎不已。

道姑道:

“井幾將入井,……”玉芝道:“若以‘入井’二字而論,豈又不是一位孀婦?以此看來,那碑記所說‘薄命誰言座上無’這話,果真不錯。”井堯春道:“請教仙姑,此句莫非是我休咎麼?”道姑娘:“此詩虛虛實實,何能逆料就是才女?總而言之,此皆未來之事,是是非非,不少得日後自然明白。”青鈿道:“這兩個‘井字,不知下句怎對。請仙姑念來,我也長長見識。”

道姑道:

“緇卻免披緇。”

閨臣歎道:“據這‘緇’字,除了瑤釵姐姐,再無第二人。但彼時他雖僥幸入場,何以竟至免披緇?難道那時竟身入空門麼?”緇瑤釵乳母旁歎道:“那時若非老身再三解勸,他久已躲入尼庵了。這位仙姑果真猜的不錯。”眾人聽了,這才明白。都道:“這兩句竟是天生絕對,若非仙筆,何能如此。”

道姑道:

“瑟瑟葩俱發,萋萋蕊易萎。”

小春道:“剛才仙姑說‘百卉’二字係指我們而言,若果如此,你們聽這下句,豈不令人鼻酸麼?請教仙姑,據這句看來,我們眾姊妹將來死於非命的不一而足,難道都是生平造了大孽而遭此報麼?”道姑搖頭道:“如果造了大孽,又安能名垂千古?”小春道:“既如此,為何又遭那樣慘死呢?”道姑道:“慘莫慘於剖腹剜心,難道當日比幹也造甚麼孽?這總是秉著天地間一股忠貞之氣,不因不由就把生死置之度外。”小春道:“世上每有許多好人倒不得善終,那些壞人倒好好結果,這是何意?”

道姑道:“‘君子疾沒世而名不稱’,豈在於此?若隻圖保全首領,往往遺臭萬年。即以比幹而論,當日若逢迎君上,紂必甚喜,比幹亦必保其天年;今日之下,眾人一經說起,莫不唾罵。因其不肯逢迎,遇事強諫,以致不得其死;今日之下,眾人一經說起,莫不起敬。豈非不得善終,反強於善終麼?所以世間孽子孤臣、義夫節婦,其賢不肖往往隻在一念之差。隻要主意拿得穩,生死看得明,那遺臭萬年、流芳百世登時就有分別了。總之,人活百歲,終有一死。當其時與其忍恥貪生,遺臭萬年,何如含笑就死,流芳百世。貧道為何忽發此言?隻因內中頗有幾位要應‘含笑就死’這句話哩!但世事變遷莫定,總須臨時方見分曉。下麵還有兩段結句,待我念來:卞家分主客,孟氏列堝篪。凡此根牽蒂,奚殊鐵引磁。”

蘭言道:“據這幾句,可見大家連日聚會,果非偶然。”玉芝道:“若據‘根蒂’二字,豈非把我們認真當作花卉麼?”

道姑道:“武功宣近域,儒教聘康逵。巾幗紳聯笏,釵鈿弁係糸委。”

史幽探道:“幸而還有這幾句,畢竟閨中添了若幹榮耀,可以稍快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