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電梯口,我俯著身體大口喘著粗氣,但是事情並沒有就這樣結束。
“兄弟!”一聲嘹亮的驚喜聲從我背後響起。
我別扭地轉過頭,心情很驚但沒喜:“啊,大哥啊,嗬嗬,您還沒走啊。”
隨著電梯浮上,女乘警和手持短刀的大哥同時出現在我身後。
“哈哈,俺剛剛看著背影就覺得是你,果然是你呀!”大哥走了過來狠狠地拍了我兩下,我吃力地彎著腰,心裏的苦水蕩起了層層漣漪。
譯成漢語是:假如我還有一天的生命,我想犯罪。
我在一本記不清名字的雜誌上看過這段話,據說它出自偉大詩人Yeats的心願。每一個才華橫溢的詩人都是一個瘋子,這像一個來自黑色淵洞的遠古詛咒,幾乎沒有人能逃出夢魘的魔爪,深愛愛爾蘭的葉慈在人生暮年所想要的竟然是破壞一生追求的那個夢幻國度。
人的一生,究竟是多麼諷刺的一段曆程?
我這麼一個庸俗的小人物當然不能窺探到葉慈那麼一個偉大人物的心思,我連我追求什麼都不知道,遑論背叛乎?不過,此刻的我很懼怕“犯罪”這個詞,因為那把刀的刀尖一直對著我的方向泛出寒氣逼人的冷光。
我簡單描繪一下我現在的處境,用我最擅長的白描好了。我、大熊哥、一把刀,兩人一物占據了三個連座的座位,而我們這一排其他座位卻是空置的,盡管周圍站立了許多人,但是他們“很禮貌”地讓出了這個區域。
我苦著臉,雖然我很想逃遁到其他車廂,但是我的手脈被大熊哥“無意”地扣住了。我又一次充當了焦點,隻不過這次的身份是一個“人質。”
時間回到5分鍾之前,現場氛圍很詭異,“親和”的大熊哥突然在經過我身旁時扣住了我的手脈,一把寒光湛湛的短刀橫在了我的脖子上。
本人隻感覺到一股冷冽的氣息流竄全身,大腦同一時間當機,隱隱約約聽到許多尖叫聲和女乘警故作冷靜的聲音:“先生,你別衝動!”
“是呀,大熊哥,你別衝動。”我手腳發麻地喊道。
“你們別過來。”大熊哥一聲吼,在我愛惜生命乞求的眼神中,女乘警和其他乘務工作人員為我們讓開了一條道路。
“兄弟,麻煩你跟我走一趟了。”大熊哥不容拒絕地拉著我。
“啊,大哥,咱也沒那麼熟悉,就不用這麼客氣了吧。”
“少說廢話,走。”
接著,我不由自主地被拽上了電梯,又一陣風似地被架上了正好駛來的列車。我的命該是有多苦,一個年輕女孩對我投以“同情”的眼神。我尷尬地對著周圍的乘客笑了笑,迎上了女孩的目光。
丫的,老子還沒死呢,你那是什麼眼神?我用眼神殺死你!年輕女孩受驚似地把身子貼到了疑似男朋友的懷裏。不過我卻有個疑問,為什麼這對情侶年齡的差距像“父女”多一些?
我把頭撇了撇,大熊哥的腦袋上下晃了晃,嘴上打了個哈哈,眼睛微微眯起。我知道這是一個逃遁的絕佳機會,等等,再等等!當我的目光再一次觸及那把短刀,我不寒而栗地告誡自己:等待這位危險人物的困意更濃烈一些。時間又過了幾分鍾,大熊的頭埋到了他的胸口,我瞅準這個時機,試著把被按住的手腕輕輕抽離大熊哥粗大的手心,二號線的冷氣效果向來很差勁,可是今天的我卻覺得渾身涼颼颼的。
手抽離了一半,就像被鎖在廁所外的憋尿漢,我噗咚噗咚的心跳提到了嗓子眼,兩隻眼一眨不眨地緊盯著那隻鬆弛卻仍然握著刀柄的手掌。欣喜的情緒還沒有蔓延開來,我就看到對麵端坐的老太張大了嘴巴,我祈禱式地在嘴唇前做出一個噤聲手勢,這次老天爺真的聽見了我的誠心,老太張開的嘴巴又合了起來。我微微歎息,僵住的前端手指繼續抽動,突然一聲不大的噴嚏聲在這個安靜的車廂內顯得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