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弟子同二鬼仰視,直待儀從不見,音樂無聲,方才議論起來。袁不邪道:“修道人不當如是耶?”錦屏道:“隻要我們立誌堅真,終須有此一日。師尊已授職普惠真人,安見我輩不能授職真人、夫人耶?”不邪道:“將來神仙,你我或可有分,天仙極難。”城璧道:“我到不管他天仙、神仙、地仙,此刻師尊飛升去了,固是大喜,隻是我心上覺得淒涼之至,不知何年再得一見。”
說著淚下,眾弟子亦各愴然。二鬼跟隨於冰最久,從未一日相離,今見於冰去了,竟放聲大哭起來。
不邪忙止住道:“此係師尊大喜事,莫哭,莫哭。我們此刻,誰不心懷悲感?我明日即到冥司,送你兩個托生人間,屈指不過數年,便在師尊左右。到是我們須一二百年後方能聚首,反不如你兩個了。”又向城璧道:“此洞師尊吩咐著我住持,我今夜就是主人。一則師尊飛升,不可不賀;二則就與諸位道友送別;三則賞玩中秋佳景。此山奇果最多,超塵、逐電可速去采辦。洞內有莫月鼎大仙飛升時留下有數百年未用佳釀,不可不一領滋味。我們亦不必在洞內盤桓,可同上後洞峰頂,暢飲今宵,為明晨惜別之計。”城璧道:“大師兄在此佳央,可一同共醉峰頭。”
少頃,二鬼采辦停妥。不邪等同一行男婦共八人,齊上峰頂,隻見萬壑同明,千峰映月,落花楓葉,飄送金風,真好一片秋景也。八人席地而坐,開懷暢飲,敘談已往未來。金不換指著已壞丹爐道:“這就是我四人對頭。”
錦屏道:“半空中那水晶蓋和那圓大鏡子那裏去了?”不邪道:“水晶蓋係出自師尊懷中,大眾共見。那圓鏡子,來亦不知從何處來,去亦不知從何處去。今二物我也不知歸於何處,師尊止吩咐我,著將丹爐收好在後洞內,將來我們有用他處。這好些日子,因師尊飛升,我還沒顧得收拾他。”城璧道:“我等俱是一師,情同骨肉,此番一別,安可不再訂後會,為聯屬手足之誼?我想一歲中,止中秋一夜。自今夜為始,每歲到中秋,要早到大師兄洞中快聚,通以日將落為期;若日落不至者,來時每人各罰酒十巨觥。若能采有異果隨意帶來,以助酒興更好。大師兄以為何如?”不邪連連點頭道:“甚是。”逐電道:“此後中秋之會,我們兩個無福奉陪,想算著到明年這夜,正在人家婦人懷中咀嚼奶水而已,安能再飲此數百年醇酒也?”眾皆大笑,於是歡呼暢飲,皆有醉意。
不邪道:“杯酒清談,乃文人韻事。我此時武興頗豪,有師尊傳授青龍雙劍法一十二路,係因我采藥於九州四海,作對敵妖仙野怪之意。今趁此月朗星輝,與師弟妹一舞,以助酒興何如?”眾皆大喜道:“願觀神技。”不邪向錦屏要雙劍在手,挽起袍袖,束緊絲絛,騰身破步,將門路次第分演出來。初時若兩條白練,一起一落;次後猶如百道銀蛇,攀折遠近;再次滾一輪明月,與天上月色爭圓;至後止覺得寒輝冷氣,逼人眉宇,令人生悚惕之心;看到眼花撩亂處,通無人影,又像一片雪山,來回搖動,真仙傳也。城璧欣羨的神魂欲醉,恨不得即刻學全。翠黛向錦屏道:“我與姐姐亦有劍法,看大師兄劍法,你我隻堪割雞耳。”
正言間,隻見那兩口劍從地躍起,有三丈高下,飛向對山,大響了一聲;一瞬目間,二劍複在眼下,比鷹隼還疾;再看對山,一大柏樹已兩段矣。少時雙劍一合,大家方看見不邪,已坐在原處,若不曾出坐者。個個齊聲喝彩,稱頌不絕。城璧大叫道:“大師兄這劍法,不可獨得,應該傳授幾個徒弟。”不邪笑道:“師弟內功,正在結胎之時,俟結胎後傳你,庶不為劍學分心。”錦屏道:“要傳須普行傳授,安可私惠一人?”翠黛問不邪道:“單劍和雙劍,可是一樣用法麼?”不邪道:“大不相同。師尊於三年前,也曾傳授。單劍名天遁劍法,專以擊刺聳躍為事,使敵者莫測其去來。共一十六路,較青龍劍法,倍難學習。師尊常言天來子真人最精於此,惜我未能一見,豈世俗用單劍者所能夢及一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