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隊伍裏傳來聲聲竊竊私語：“子時已過了，今天是大年初一——”
若是按照習俗，三十晚守夜到了子時時分，便可以睡覺了。但眼前這群人還在負重前行，他們原可以在家和妻兒過節，卻用自己的身體為百姓換來一家安寧。
國是千萬家，有國才有家。
黑暗中，林途看不到前方的道路，也看不清來時的道路了，耳邊裏隻有幾聲深碎碎私語：“春節快樂——”
思緒朦朧中，林途想起了自己遠在21世紀裏的家人，這時侯他們會不會在過節？他們會不會想念自己呢？
幾道不同程度的紅光映透在眼膜裏，形成了一股血色的絢爛。
天邊好像在燃燒——
靜眼看去，那是前方軍營帳篷燃起的熊熊大火，彌漫滿天。
咚咚——原本低沉已久的戰鼓擂起，重新煥發眾人的鬥誌。
“都給我握緊長槍。”步兵的將領參謀站了出來，壯其軍威：“開打了後，都給老子衝！”
整個黑甲步兵團燃起誌氣，腳步毫不停下，直衝向前。
程大炮原本率領的鐵騎比步兵早了半個時辰，出其不備，衝鋒的戰馬隻把戎狄駐紮在青州城外的軍營創爛，滿目蒼夷。
有了步兵的加入，戰鬥越發凶烈。
這是林途第二次參加大戰爭，軍隊搏殺、血流千裏的景象在林途眼裏慢慢由震撼恐懼變為了平靜。
角聲滿天埋悄秋色裏，塞上燕脂凝夜紫。
就連遠處的青州城牆，早似融成了熊熊大火。一線天際的城樓裏燃起燈火，也有整條城樓線被點燃。
城樓下，便是千千萬萬的點點火焰，星星火苗似凝聚成了一個大火團。雙方軍隊都在這團火焰中拚殺，士氣高昂。
“繼續東進？還是先守青州城？”殺了紅眼的程大炮提著沾滿鮮血的大刀跑過來，不解地詢問何亮。
何亮不慌不忙地捋了一下長須，瞥了眼林途。
程大炮也覷了眼林途，似乎所有的軍權命令都交給了他。
林途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大腦保持理性，目光瞥了眼遠方滿城火光的一線天青州城，默默吐了句：“繼續東進。”
程大炮似接到了軍令般，舉起長刀，毫不思索下令喝道：“繼續東進——去中城。”
中城處於北境中央，地理位置極具重要，那裏或許才是戎狄大軍主攻的地方。
“等等——”林途製止住程大炮：“整個步兵團今晚毫不停歇從西關城來到青州城，奔赴了近百裏，現在若是再讓他們奔百裏趕往中城，怕是不能了。”
“林兄弟意思是——騎兵奔赴中城，留下步兵收複青州城？”何亮若有所思。
“差不多。”林途點了點頭，若步兵一晚上趕兩百裏，還沒到中城早就累死途中：“盡量把戎狄所剩的戰馬和青州城的戰馬拉出來，再組建一個騎兵團趕往中城，畢竟人多力量大。”
程大炮聽了有道理，直下令組建一個新的騎兵團。
一聲令下，所有騎兵從破碎的戰場上湧出，殺出重圍，直奔中城。
燈火之下，戎狄原本形成的殺陣都就被騎兵踏碎，再加上後方軍營被偷家，無人指揮，早就亂成了一盤散沙。
林途不願再連夜趕去中城打仗，隻把戰馬給了騎兵的人。
細雪之下，所到之處皆是屍體，密密麻麻鋪滿了一地，滿目蒼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