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甲胸片處有幾張紙掉落，應該是這烈士的遺物。
林途好奇撿了起來，是一封家書。
夫 敬啟：
爾安好否？吾在家中安康，子嗣亦健壯，然思念之情，未曾稍減。憶吾與君初遇之時，君著白衣，手持鮮花，英姿勃發，吾心悅誠服。又憶吾們成婚之時，君緊握吾手，誓言護吾，為吾與子嗣立家，吾滿心歡喜。
君在軍營中，想必艱苦備至。每每念及君訓練之影，疲憊之態，吾心痛不已。然吾知君為國盡忠，為吾家付出甚多，吾必全力支持。
書至此，吾不禁言：吾愛君，吾念君。
此言雖簡，然滿心之思盡在其中。望君保重身體，早些歸來。願天地神靈護佑君，一切安好。
後記：母氏思念汝至深，近來無所事事，餘教之寫字，成績頗佳。其亦為你書，其言在後。
妻 媛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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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到下一張紙，上麵用歪歪斜斜的線條拚成了四個字：“盼吾兒歸”
盼吾兒歸——
見此，林途心被針紮了一般。
分別時總以為會有天久地長，再見卻已是陰陽兩隔了。
“希望你們下輩子能長相廝守。”
林途望著那具冰冷的屍體，感慨頗多，隨後把書信疊起來，然後小心翼翼塞進他的衣襟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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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途穿上黑甲、拚接好複合弓，小跑登上了青州城北。
城樓之上滿目蒼痍，屍體橫七豎八，死相慘不忍睹；城牆破損，滿地石屑，雜亂不堪。
“雖打退了戎狄，難免不會再侵犯，今晚都給老子清醒點——”疲憊不堪的將領奮力舉起長刀，鼓舞人心。
林途學著其他人一樣匐下身子，趴在城牆內側，偶爾往城外貓幾眼。
城外屍橫遍野，大火未止，星星火光，空中還彌漫著一股燒焦的屍油味，很是刺鼻。
“哎——”不經意下，林途的胳膊被人推搡，望過去，是旁邊的一個士兵。
“能幫我弄點水嗎？”他說：“太累了，起不來.......”他沒有受傷，但樣子看起來卻是狼狽不堪、虛弱。
“你等著。”
林途起身，在雜亂的城牆上撿起一個散落的鐵頭盔，然後徒手抓起大雪往裏放，最後把頭盔放到篝火上受火。
許久，頭盔裏的雪化成了水。
“給。”林途把頭盔遞給那人。
“謝謝。”他咕嚕一口後，又躺了下來，雙手抱胸，減少熱量的流失。
林途喝完剩下的水，然後也躺了下來，雙手抱緊。
這一夜，天很冷，城裏更冷。
羌管悠悠霜滿地，人不寐，將軍白發征夫淚
......
......
大約三個時辰之後，東方既白，晨曦撕開了黑夜的屏障，迎來了新的一年裏的第一道曙光。
又一會了，眾人們終於等到了前方戰線的大捷：“中城守住了。”
這一聲捷報燃起了青州城所有人的情緒。
“中城守住了，北境守住了——”
城牆上，全是人群呼喊聲、旗彩昭舞，所有人壓抑了一晚上的情緒，都在這一刻爆發。
林途會心一笑，大捷是對所有黑甲無畏犧牲的最好獎勵。
“哎，醒醒了哥們。”林途推了推旁邊的那人，他似乎還在沉睡。
可當手指碰到他的那一刻，林途的臉色突然沉了下來。
那人的身體很冷很硬，堅硬得如同城牆的石頭一般。
沒錯，他死了，死在了昨晚最冷的寒夜裏，最終也沒能等到勝利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