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一本你想讀的書,然後去寫它。”這句話鼓勵著我,挑戰著這一次不同尋常的寫作旅程。
我想要感謝一些無與倫比的前人智慧,從蘇軾到喬治·奧威爾,從歐文·戈夫曼到米歇爾·福柯,從瑪格麗特·米德(哪怕她對薩摩亞部落的描述已經頗受質疑)到《黑鏡》這部劇……僅僅是撫摸過這些智慧的一縷皮毛,就足以讓我高山仰止,質疑我再做任何努力的意義。
好在時不時的,總有一個聲音對我說,世上雖已有了喜馬拉雅,但乞力馬紮羅的雪,依然是美麗的。
我本想寫的是,一個人害怕自己的影子,厭惡自己的足跡,於是奮力奔跑。影子始終不離身,跑得越快,足跡越多,他最終氣絕身亡。他不知道,如果就在樹蔭下歇息,影子就消失了,足跡也就沒了,真傻呢。
可惜這樣的故事,在很久很久以前那個叫莊子的哲學家就已經寫過了。[1]
寫作,是一件空山問雪之事。
在一片白茫茫的孤獨中,你的提問化為回聲,反問著你。而答案,如果有的話,則被覆蓋在白茫茫的深處,隨著春天的到來,消融,或者發芽。
我不知道我是否很好地完成了它。每創造一個故事都是繪製一座迷宮,動態的,不斷生長的迷宮,因此有時候我自己也會迷路。抵達出口的時候,故事也許已經發育至完全變樣。好在就像我們出生不是為了死亡那樣,我並不在乎出口在哪兒,何時找到,我留戀在迷宮中找尋出口的感覺,盡管那個過程絲毫談不上愉悅。
但這不妨礙我坐下來,想起雪地中的自己。我搓著手,哈著氣,在令人睜不開眼睛的光明中,想——如果早知道世界是這個樣子的話……
[1]《莊子·漁父》:“人有畏影惡跡而去之走者,舉足愈數而跡愈多,走愈疾而影不離身,自以為尚遲,疾走不休,絕力而死。不知處陰以休影,處靜以息跡,愚亦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