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貨跟老婆紅蓮的座位正好在右邊,紅蓮下車解手去了,賴貨肚裏沒貨就沒下去,坐在車上無聊不由東張西望起來,正胡亂看著就被誰打了一下,一抬頭見紅蓮正狠狠地瞪著他。
看啥唻?紅蓮的聲音不大卻滿是氣恨。
賴貨忙衝她笑了笑,一邊讓出靠窗的座位來,沒看啥,沒看啥。
紅蓮拍了一下賴貨的頭,說,再胡看八看的,眼給你剜了!
賴貨問,真剜假剜啊?
紅蓮白了他一眼,說,你當我跟你說著玩的呀?
賴貨嬉笑道,真剜?那可太好了!要剜就趁早剜,剜了我啥也看不著了就啥也不用幹了,你還得端吃端喝的伺候著我,得勁死了哩。
紅蓮說,啥也不幹你還是個男人嗎?
賴貨一怔,本來是開玩笑的紅蓮竟然當真了,隨即又嬉笑說,我說不過你。別生氣,我給你講個笑話吧。說從前有個很會說話的先生,說得時候長了沒碰到對手,就覺得自己天下無敵,誰都不放在眼裏了。有一天,他聽說鄰近村有一個種地的比他還會說,很不服氣,就當著一大群人的麵兒誇下海口說贏他隻要半張嘴就中了。第二天,這個先生就去找那個種地的去了。為了顯示沒把種地的放在眼裏,故意把嘴用紙糊了一半。先生來到種地的人家裏沒見到種地的,隻有種地的老婆在家,就問那老婆,您外人哩?老婆說,俺外人犁地去了。先生問,上哪兒犁地去了?老婆說,鍋台上。先生一聽就明白了,這是要跟我鬥嘴啊!就接著問,那您外人不怕牛屎掉到鍋裏去嗎?老婆說,不會啊。先生猜著老婆快要說掉底丟大人了,就催著問,為啥哩?老婆說,因為俺家的牛屁股用紙糊上了啊。
紅蓮聽了好一會兒才聽懂了,馬上笑起來,看賴貨也跟著笑,但笑得有點邪乎,仔細琢磨了一下才明白過來,賴貨竟然繞著彎子罵她!馬上不幹了,照準賴貨就是一捶。
恰好紅麥回來,一眼看到了,說,咋了?
賴貨反應快,馬上說,沒事,俺倆亂著玩兒哩。
這時,一邊聽的人誇讚道,講得不賴。再講一個唄。
有人附和道,就是,再講一個!
賴貨來了興致,撓撓頭皮,自語道,講個啥哩?
那人說,隨便講個啥都中,好聽就好。
賴貨又撓了撓頭皮,掃了紅蓮一眼,說,說有個男人坐車回家跟老婆說今天坐車人太多了,不過我身邊站了個大美女,還跟我說話哩。老婆很吃醋,但還是假裝著心平氣和地問,咋跟你說的啊?男人說,她說離我遠點!
紅蓮本來還在氣著,聽了忍不住噴兒地一聲笑了。
有人見了對賴貨讚道,吔,兄弟,你還真不瓤哩,叫老婆氣哭了又哄笑了。
賴貨就嘿嘿嘿嘿嘿嘿得意地笑起來。
吃飽了,喝足了,又方便了,聊天也聊夠一歇兒了,上了高速公路車也不再像先前那樣東搖西晃的變得平穩起來,又坐了大半天的車已是人困馬乏不免昏昏欲睡起來。
紅麥很想睡,可是睡不著,她不像妹妹紅蓮和賴貨有座位可以舒舒服服地靠著睡。當然,沈翠和刺蝟也沒有座位,是跟她一樣的馬紮,不過沈翠和刺蝟可以像紅蓮和賴貨那樣互相靠在對方的肩膀上,紅麥沒有依靠就隻能幹坐著隨著客車的顛簸輕輕地搖晃著,等搖晃了一陣子紅麥覺得這樣不行,她必須有個舒服一點的姿勢才行,要不根本扛不住。紅麥慢慢地打量著四周,忽然看見她前麵的一個人靠在了最挨近他的座位椅靠上。這姿勢雖不像在座位上那麼舒服,顯然比紅麥幹坐著要舒服得多,這從他已經閉著眼開始入睡了就可以看得出來。這姿勢既簡單又方便,有個座位椅靠把頭往上一歪就是了,而椅靠左邊有右邊也有,想歪到左邊就歪到左邊,想歪到右邊就歪到右邊,容易得很。紅麥受到啟發連忙如法炮製,也把頭歪在了椅靠了,果然舒服了不少。可是,過了一會兒紅麥就受不了了的,脖子扭得疼,身子也扭得疼。起初,她以為不應該歪在右邊的椅靠上,就換成了左邊的椅靠,等歪在左邊的椅靠上同樣扭得脖子身子都疼的時候才明白根本不是歪在左邊還是右邊椅靠的事,而是歪在椅靠上根本就不是長久之計!
這可怎麼辦哩?
紅麥想了半天忽然想起來了,要是把沈翠的一個半大的提包放在膝蓋上摟著,把頭歪在提包上肯定會舒服的。想到這,紅麥就站了起來。原來一直在凳子上坐著隻覺得縮癟,現在猛一站起來竟然覺得高大了不少,不由得往四下裏看了看。滿車人除了司機全都像霜打的茄子一樣東倒西歪蔫頭巴腦睡眼惺忪的,再一看賴貨和紅蓮,一個無拘無束地靠在另一個的懷裏,另一個則大大咧咧地抱著身子靠在車廂上睡得香甜;回頭再看就見沈翠趴在刺蝟腿上明顯已經睡熟了。兩口子在一起就是好啊,平常看不出來,一有個風吹草動立馬就顯山露水了,你幫我襯的啥啥都悠悠達達妥妥當當舒舒服服了。眼前的兩對人雖然都是自己的親人,紅麥眼裏看著心裏想著雖然最親的親戚成群結隊的就在自己身邊,可到了關鍵的時候自己還是孤零零的,想說的話說不了,想做的事做不成,心裏還是怪不是滋味的。
可是,又能怎麼樣呢?
紅麥不敢看了,趕忙從行李架上把提包拿下來,像剛才想的那樣放在膝蓋上抱著睡了,果然很是舒服,不一會兒就昏昏入睡了。
紅蓮忽然醒了,迷糊了一會兒才明白是在車上。她慢慢從賴貨懷裏坐起來,輕輕活動了一下有點酸痛的筋骨,一邊隨意地看了看紅麥和沈翠兩口子。
賴貨正睡得香,忽然被紅蓮捅醒了,忙坐起來問,咋的,到了嗎?
紅蓮說,你去跟咱姐換換地兒。
賴貨不明就裏,問,咋了?
紅蓮不耐煩了,問啥?叫你換你換就是了。
賴貨哦了一聲,欠起身子往過道裏瞅了瞅,看見紅麥和沈翠兩口子都睡得正好,就有點不樂意,說,這不是好好的嘛。
紅蓮沒好氣地說,好啥好?換換去!
賴貨再一看,連忙捂住嘴差點笑出來。隻見沈翠趴在刺蝟腿上,刺蝟趴在沈翠背上屁股向後撅著。這倒不打緊,打緊的是刺蝟的屁股後頭是跟他一樣撅著屁股呼呼大睡的紅麥!
看啥看,還不趕緊換換去?紅蓮催促道。
賴貨看看紅蓮,再瞅瞅她鼓起來的胸,伸過手去,卻被紅蓮打掉了,就笑了一下,說,都睡著了……
紅蓮說,都睡了才好哩,要是等醒了就被別人看到了!快,換去!
賴貨說,睡著不容易,再一施騰,就別想睡了……
紅蓮說,那也不中!看看都成啥了?不中!
賴貨看了看四周一片昏昏然,猛地親了紅蓮一下,悄聲說,我想跟你待一坨啊。
紅蓮怔了一下,柔聲說,那也不中啊。
賴貨趴到紅蓮耳朵上小聲說,叫沈翠跟刺蝟換一下就好了。
紅蓮想了想,說,那會中?
賴貨說,咋不中啊?
紅蓮又想了想,說,你叫啊。
賴貨說,我叫不合適,還是你叫吧。
紅蓮想了一下,就欠起身拍了拍沈翠。
沈翠一動,刺蝟也醒了,就一起看著紅蓮。
紅蓮說,您倆換換。
沈翠莫名其妙,就看著紅蓮問,咋了?
紅蓮說,不咋,換換吧。
沈翠沒再說什麼一站起來看到紅麥才明白了,對刺蝟說,換換吧,倒倒方向。
刺蝟什麼也沒說,立刻就跟沈翠換了。
沈翠還想接著睡,但還是問,二姑,到哪兒了?
紅蓮說,不知道,恐怕還早著哩,再睡一會兒吧。
沈翠說,嗯,二姑,你也再睡會兒吧。
紅蓮說,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