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鷹又對著沉默的阿牛念叨了許久,平日裏不敢說出口的心裏話,讓他對著一個普通人說出口,他做不到。
可要是對著隻會發呆的阿牛說出,他卻半點心裏障礙都沒有。
好容易才從百夫長的營帳中出來,阿牛走進自己的臨時棲身處。
這裏是馬兒草料背後的避風處,在三個草垛之間的空地,一頂勉強支撐的破舊帳篷裏,就是他的住所。
他平日裏的任務,就是看守這些草料,等待著上麵來人拿出條子領取草料。
周而複始。
這工作說輕鬆也不輕鬆,說不輕鬆的,自然就是他這個三天兩頭被自己的頂頭上司捉走的人,也難以習慣了。
外麵響起一陣鳴囉聲,阿牛側耳傾聽。
是開飯的鳴鑼聲。
他並沒有出門,反而隨意找了個地方席地而坐。手伸進了衣兜,慢慢將衣兜裏的一物取出,細細的磨蹭。
這是一用樹根雕刻出來的美人兒,美人兒的麵孔分外模糊,抬起頭好似望著虛空裏的某處出神,身上的衣裙似乎還在迎風飛舞,飄飄欲仙!
由於常年累月拿在手裏磨蹭,那看似用普通樹根雕刻的出來的仙女表麵分外光滑。
阿牛盯著自己手中的仙女,眼睛裏劃過某一個熟悉的畫麵,似乎又看見這仙女一下子活了,在林間翻飛起舞,歡笑不止。
隻是眼中的她卻在慢慢淡去,逐漸的,又化為了普通的木雕,呆呆的呆在他的手中。
阿牛迷茫的雙眼裏似乎又添上了一層迷霧,手指輕柔的拂過這木雕仙女的臉。
一年前,他突然從河邊醒來,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要去向何方。在他的身上,就穿著一條裏褲,渾身上下到處頓時傷口,浸泡在水裏的時間過長,早已化膿泛白,而他的身上卻沒有絲毫可以證明自己身份的東西。
唯有手中一直緊緊抓在手中的這個木雕!
他再一次磨蹭過仙女的臉,你究竟是什麼人?叫什麼名字?
我又是誰?
為何我覺得你好熟悉,你好悲傷,可我卻怎麼也看不清楚你的臉?
帶著一肚子的迷茫,他再度陷入了自己那滿腦袋的混亂中。
當地平線上第一抹白亮開時,柳絲絲就睜開了眼。
起身洗簌完畢,她這才重現換上了一身男裝,再仔細的為自己梳妝。她的梳妝可不是將自己變美,反而是為了使自己變得更像男人,她幾乎無所不用其極,整張臉頓時黑了無數。
等兩撇小胡子也粘牢後,她才出了帳篷。
高氏早就在外麵等著伺候了:“公主,三少爺那邊有信過來。公主您看……”
“速速取來!”
臭臭怎麼會想起來給自己寫信?
柳絲絲一連驚奇,他不是最討厭隻有幾個字的字條兒嗎?
高氏沒有片刻遲疑,很快取來了。
柳絲絲原本也不在乎的,隻是當她將紙條一展,人一下子蹭的站了起來,吃驚的拿起紙條,再度將上麵的條款仔細看了好幾遍,這才收了吃驚,慢慢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