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為什麼。”幹癟嘶啞的聲音像是鴨子的叫聲，有些刺耳，又像是刀子劃過時帶起的刺耳聲音，張慕揚臉上泛起的笑容讓她看的有些心虛，猛地將頭轉向窗邊，不去看他，仿佛這樣就能逃過他的眼睛，讓他看不到自己的內心。
像是知道她會這麼說，張慕揚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隻是眼神中卻隱隱的透露出哀傷和心疼，一步一步，緩緩地朝烏芷芯走過來，烏芷芯有些不懂的看著他一步一步靠近自己，有些想逃避，剛退了兩步，就被張慕揚一伸手拉住，讓她再也退不了，逼著她正視自己，表情卻不再似開始那般淡然和冷靜，而是被心疼代替，背在身後的手將幾張紙遞給一臉驚慌的烏芷芯，“這就是你要離開我的原因嗎？”
若不是他去找她，若不是他覺得有些奇怪，若不是他讓楚嵐將烏芷芯的檢查報告拿給他看，那麼，他們是不是又要這麼錯過了？他是不是又要這般失去她了？他不懂，為什麼她什麼事兒都喜歡自己扛，她不是女人嗎？女人就應該躺在男人為她撐起的保護傘下，好好地享受，無憂無慮的生活，為什麼她總是喜歡把自己弄的傷痕累累？她為何總是這麼傻？
在看到那幾張紙的一瞬間，烏芷芯的臉色瞬間蒼白得近似透明，一雙眼睛被驚恐占滿，牢牢地盯著那幾張紙，卻沒有伸手去拿，瘦小的身體止不住的顫抖，她知道，那是她的檢查報告，那是她想要埋藏在心底最深處的秘密，那是她最怕攤在眾人麵前的東西。
就在張慕揚以為她不會拿了的時候，她卻猛地將紙搶過來，緊緊地握在手上，身體顫抖的更加厲害，一雙眼睛就這麼空洞的看著手上的紙，嘴唇一開一合的，隻是重複的說著三個字，“不要看，不要看，不要看..”
張慕揚的心猛地一抽，竟狠狠地疼了起來，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她，分明就站在那裏，卻讓人覺得她像是要隨著這場大雨，悄然消散，化為虛無，心中莫名的升起強烈的恐懼，再也顧不上什麼，雙手將烏芷芯緊緊地抱在懷中，感受到懷中人兒劇烈的顫抖，連他的心也跟著顫抖起來，眉頭緊皺，一隻手隻是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輕柔的說著，“別怕，不看，我們都不看，別怕..”別怕，把所有的怕全部留給他，就行了。
心像是被千刀萬剮般難受，就連大腦也強烈的抽痛著，他還是太衝動了，剛才應該先冷靜冷靜，不該拿著檢查報告就這般來詢問她，不過.他在心裏歎了口氣，隻是，遇到她的事，叫他如何能冷靜的下來，又叫他如何能夠不衝動。
時間在兩人之間緩緩的流淌，窗外的雨聲漸漸收小，烏芷芯也慢慢的平靜了下來，安安靜靜的靠在張慕揚的懷中，疲憊感和倦意一陣一陣的向她襲來，她強撐著不讓眼皮合上，沙啞著嗓子說道，“張慕揚，你都知道了？”
張慕揚點了點頭，又想著她的頭都埋在自己的懷裏，看不見，於是又低低的“嗯”了一聲。隻感覺懷中人兒身子輕輕一震，有些僵硬，但很快又恢複如常，烏芷芯嗤笑了一聲，不鹹不淡的開口，嗓子疼的難受，她也毫不在意，“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就應該放手了，沒必要把時間浪費在我的身上了。”說完，輕輕的推了推張慕揚，想要離開，卻推不開，索性也不推了，但是她知道懷抱雖然溫暖，卻容不得她留戀。
“就是知道了，才不會放手。”張慕揚緊緊地抱住她，仿佛是想將她融進自己的骨子裏，他不會放手，怎麼都不會放手。
“我可能..再也不能懷孕了，你知道嗎？”
“嗯，知道。”
“那你應該放手，我求你了，放手好不好？我不願意拖累你，而且這是我自己的事兒，你不需要勉強自己為了負責任而搭上你的一輩..。”話還未說完，卻是再也不敢開口了，剩下的話也被咽回了肚子裏，隻感覺兩道炙熱的視線直直的盯著自己，似帶著怒火，卻又似帶著心疼，“傻瓜，我若不願，誰還能勉強我？”
“不行，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能拖累你，不能害了你，我不能.”烏芷芯拚命的搖著頭，像是在說服張慕揚，又像是在說服自己。
“你若走了，那才是害了我。”烏芷芯抬頭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張慕揚按了回去，讓她緊緊地靠著自己的胸口，一字一句的說道，“不準再走了，好好呆在我的身邊，知道嗎？你不是生孩子的工具，和你在一起，也不是為了生孩子，若是為此，能給我生孩子的人比比皆是，我又何必執著於你？再說現在的醫學這麼發達，我陪著你慢慢的治療，總會有好的一天，相信我，嗯？”
“你…不嫌棄我？”仿佛是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烏芷芯緊緊地抓住她的衣角，貼著他的胸口，抬頭看著他的眼睛，如星如墨，卻裝滿了深情。
“嫌棄，可是，”他將烏芷芯的頭按在心髒處，“這裏選擇了你，我也沒辦法。”
每說一個字，烏芷芯就能感覺他的胸腔處傳來的輕微震動，聽著他聲音中傳來的溫柔，聽著他心髒處傳來的跳動，她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落了下來，沾濕了張慕揚的衣襟，在他胸前開出大片的水花，雖然哭著，可眼裏卻綴滿了笑意，她忘了自己有多久沒有這般笑過了，這一刻，她隻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寧靜，仿佛整個世界隻剩下他們彼此，兩人就這般靜靜的看著對方，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就這般擁著，抱著，卻也能暖到人的心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