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愷邊脫上衣邊說:“你們是不是忘了,誰把你們招進來,誰給你們上的第一堂格鬥課。”
郭愷說完把衣服扔出去,不偏不倚落在陳勇的頭上,他順勢助跑,飛起一腳,踢中陳勇胸口。後者本來腿腳不利索,經此一撞,徹底失去重心,向後仰倒。一旁的陳敢連忙上前,趕在陳勇後背著陸前攙扶住他。
於默和梁華也衝上去。於默趁人之危,朝陳敢肩膀杵了一拳。陳敢顧不得陳勇,去跟於默糾纏,陳勇重重摔在地上,唉呀不絕。於默不是陳敢的對手,不與他正麵對攻,隻是遊走。陳敢逮住機會,欺到近前,一拳直衝於默小腹,卻撲了個空:他忘了於默的腰腹已經透明。陳敢氣急敗壞,舞動雙手要去掐於默,被郭愷架開。
於默跑到梁華旁邊。
其他救援隊員堵住梁華和梁雲生的去路,與梁華大打出手。這些人都是梁華之前的隊友,一起並肩作戰的兄弟,多多少少受到過梁雲生和郭愷的澤被,但迫於周群的威逼利誘,不得不做出反應。梁華無意傷害同事,動作和力道都有所收斂,點到為止。因此他們的較量有名無實,梁華雖然帶著梁雲生這個累贅和於默半個累贅,仍然有驚無險地通過封鎖。
陳敢不願與郭愷糾纏,向後退了兩步,掏出手槍,衝著梁華等人發射。郭愷見狀撲上去,擊飛手槍,跟陳敢糾纏在一起。
郭愷倒地。
陳敢手裏拿著一把滴血的匕首,正是之前周群在辦公室3D打印的利器。
隊員們有些震驚,他們畢竟有血有肉,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可能會為了生計妥協,但一時半刻還做不到機械而冷血,更何況,他們還擔心法律製裁
陳敢罵道:“你們一個個,真是活膩歪了。看什麼看,給我聽著,如果抓不到梁華,這就是你們的下場。給我記住,郭愷和張複興都是梁華殺的!”
*
一輛急救車奔馳在公路。
車內,於默駕駛,梁華和梁雲生坐在車廂。
父子獨處的空間越來越狹窄,但某些情感正在變得寬闊。
梁華和梁雲生坐在兩側,中間是一張安裝滾輪的病床,他們紛紛望著身後的窗戶,路上的人們還沉浸在原有的節奏中,為一些平凡的瑣事高興著,悲傷著,誰也沒有感受到世界的惡意。一場毀滅一觸即發。
張複興死了,郭愷死了。梁華知道這是一場戰爭,並且做好犧牲的準備,但是沒有想到戰友們漸次倒下。他紅著眼眶。
梁雲生說:“第三次時震之後,市中心的人越來越少,能走的都走了,我卻一直在時障附近徘徊,盼望能有奇跡或者裂縫出現,可以讓我回到過去,再見你母親一麵,雖然我知道,她不可能活著。災難發生之際,我親眼看到周圍的人迅速消失。我嚇壞了,這輩子沒遇見過這樣的局麵和陣勢,我下意識的反應就是救你。我們不可能拯救所有人,前行的路上,勢必會有更多人犧牲,必須做出選擇。”
梁華望向窗外,說:“所以你選擇了我,沒有選擇我母親?”
梁雲生說:“換做是她,也會這麼做。我在時障邊緣的育華駕校遇見慧子。駕校位於308國道,距離西郊動物園二十五公裏左右。第三次時震後,駕校破產,沒人敢在這裏學車,許多訓練用車都擱淺了。我聽見一聲巨響,在廢舊車輛間看見一艘宇宙飛船。當時社會上一度出現幾種猜測,其中一種就是外星人侵略說,這是最簡單但傳播最廣的假設。我見到慧子,以為她是外星人。接下來十幾年發生的事情,你已經知道了。我理解你的反應,可當時的情況,我根本來不及反應,所有的選擇都是出自本能,而非情感與道德。”
“我一點都不恨你,真的,我隻是不知道怎麼麵對你。我知道,你比我承擔得更多。我從來都沒有責怪你。我隻是不敢看你,不敢出現在你麵前。”梁華眼睛濕潤,泛著淚光,“我一直都在用這種方式懲罰自己。”
梁雲生說:“我知道。我們都是不善言談的人嗬。”
梁華和梁雲生轉過身子,深情對視。
梁華淚眼滂沱,說:“爸爸。”
*
梁華又一次來到2000年的省博物館廣場,鴿子們閑庭信步,對外界發生的一切毫無反應與知覺。
梁華、梁雲生和於默步履匆匆,鴿子從他們身後飛起。
梁雲生停下來,問:“慧子在哪兒?”
梁華說:“我們分開時,她隻是利用時空艙把我和於默送回2021年,她和小五去了2000年。具體去哪碰頭,我們沒有約定。不過行動之前,隊員都配備了這個年代的舊款手機,我存著他的號碼。”
梁華立馬拿出手機,給小五打電話。
梁華打完電話,看著梁雲生,兩人異口同聲:“育華駕校!”
他們打了一輛出租車,馬不停蹄趕往育華駕校。
第四時環內,駕校正常運營,有學員在練習倒車入庫,不小心撞上標杆,有學員在坡起上熄火,教練破口大罵,絲毫不考慮學員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