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浩寫到這邊的時候,手肯定是發抖的,字跡有些克製不住的歪斜,夜然看到這,心帶著酸澀的疼。依照她對江浩的了解,他酒後亂性不願意對舒雅負責,是因為不甘心,但是,舒雅孩子掉了,並且不能生了,他一定會負責了。
父親後來就沒醒過來,去世了,當時,我真的不知道,會這樣?如果,早知道,那我娶舒雅就是了,反正就是跟個女人過一輩子,跟誰不是過呢?為什麼一定就不要舒雅?一定要折騰成這樣呢?
後來,我要娶舒雅,可是,母親不同意了,因為江家就我一個獨男,舒雅又不能生了,當時,我愧疚舒雅,覺得,我就這樣毀了她一輩子了,我不能不娶她。
在不許娶,跟非要娶的情況下,鬧的得很僵,我帶著舒雅悄悄的出來住,並且偷偷的領了結婚證,誰都沒有告訴。我想,舒雅跟母親這麼多年感情在,母親過了氣頭上,總歸會再接受舒雅,而且現在醫學這麼發達,要個孩子,試管嬰兒,領養,都是可以的。
等母親接受了舒雅,同意結婚,我們再把酒席補上,而舒雅,隻要我願意娶她,她一切都沒有意見。
夜然看到這,下麵幾個白字,又看了看丟在桌上那支沒了墨水的筆,又氣又急的抓著那筆就往垃圾桶裏扔去,該死的,關鍵時刻,竟然沒水,江浩的事,說了一半,聽的她心癢難耐。江浩隱婚是這樣來的,可是,舒雅不是不能生了嘛?潤潤哪裏來的?
夜然忙掏出手機,給江浩打電話,因為她真的很想知道,後麵到底發生了什麼?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或者不在服務區,移動秘書將會記錄你的來電。”
夜然切斷電話,不死心的又打了一遍:“您好,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或者不在服務區,移動秘書將會記錄你的來電。”
夜然惱怒的扔開手機,靠著沙發發呆,原來,江浩的婚姻,真的這麼複雜,有故事。
“叮叮叮”夜然看了看門鈴,“叮叮叮”還真的是她家的在響,忙起身,去開門。
江浩扯著笑臉,揚了揚手裏提的袋子,“我去買菜了,今天在家裏吃飯吧?”
夜然看著江浩,鼻子酸酸的,猛的撲上前,一把勾著他的脖子,緊緊的地抱著他,靠著他的肩膀,那煩躁的心,就這樣踏實的平靜下來了。
江浩愣了下,終於鬆開了手裏的袋子,伸手,將夜然扣緊在懷裏,溫柔著蹭著她柔軟的腦袋,心滿意足的笑了。
夜然下巴頂著江浩的肩膀,低聲地說:“後來的事呢?你沒講完。”
江浩就這樣伸過手,攔腰把夜然橫抱了起來,直直的走向沙發,安置她坐好,才笑著去收拾掉了一地的袋子,“我會講的,先把這收拾下,免得這蝦都跳出來。”
夜然就這樣看著江浩手腳麻利的地收拾完殘局,端了兩杯水過來,靠著夜然坐了下來,“我繼續講吧。”
夜然點了點頭,眸光凝望著江浩。
“其實,後來的事,也沒什麼好講了”江浩深呼了一口氣,“跟舒雅在一起半年後,她懷孕了,我才知道,當時為了要我娶她,她跟醫生串通好,說不能生的,其實,隻是普通小產。”
夜然瞪大了黑眸,這舒雅對江浩可真的是費勁心思了,可見她多麼在乎江浩,她怎麼可能願意離開江浩?願意離婚呢?
“母親知道我跟舒雅偷偷結婚,並且她又懷上了孩子,她不計前嫌,開心的要給我們補辦酒席,而我,隻覺得,被騙了,舒雅怎麼能這樣不折手段不擇手段呢?孩子是重新懷上了,可是我父親呢?再也回不來了。”
夜然看著江浩抑鬱,落寞的神情,輕輕地歎了口氣,“你別難過了。”
“後來,我就不肯補辦酒席,堅持要離婚。因為,我沒有辦法,跟這樣一個處處用著心機的女人過一輩子。”江浩的表情很堅決,隨即,又擰著眉,歎息了聲說:“可是,母親堅決不讓離婚,還處處勸我,看在孩子的份上,將婚姻走下去。”
“所以,我跟她,沒有辦酒席,也沒有離成婚。”江浩無奈的地搖了搖頭,“不過,我再沒進過她房間半步,我們分居了。”
夜然了解的點了點頭。
“潤潤的出生,是讓我們家庭和諧了一陣子,我也想著,就這樣過下去吧。”江浩端著杯子,喝了口水,深吸了口氣,擠了一抹苦澀的笑:“可是,舒雅變了。”
夜然沒有說話,靜靜的地等著江浩說下去,“雖然不甘,但是,我認命的接受了舒雅,接受了這樣的婚姻,把動力寄托到了工作上,努力扮演好丈夫,好父親,努力賺錢養家糊口,命運也算是眷顧我,事業上一帆風順。”
“隨著越做越順的事業,我的應酬多了,回家的時間少了,舒雅的性情越來越難以捉摸,她開始有抑鬱,暴力傾向,動不動就會拿潤潤出氣。”
夜然看著江浩,不知道該說什麼,舒雅那麼在乎他,而江浩雖然接受了這樣的婚姻家庭,但對舒雅始終有著隔閡,讓任何正常女人,都會認為,江浩外麵肯定有了外遇,而一旦女人有了這個認知,性情大變,也是情有可原的,但拿孩子出氣,就有點過分了。
“舒雅一直認為我在外麵有女人,甚至還雇傭了私家偵探查我,可是,沒查出什麼,她還不死心,跟蹤,吵鬧,折騰。讓我越來越厭倦回家,越來越漠視她。”江浩揉著眉頭,想到舒雅,就頭疼。
“後來呢。”
“後來,家裏折騰的不像樣子,她天天不是摔東西,就是打孩子,我母親勸都勸不住。”江浩無奈的地搖了搖頭,“舒雅找不到我吵,就跟我母親吵,我母親都怕了她,一個人搬回老家住了。”
夜然拽著手指,咬著唇,不知道該說什麼。
“母親在老家,沒多久,就生病了。”江浩的臉色漸漸沉重起來:“病了一個月不到,就去世了。”
夜然伸出雙臂,環抱著江浩,輕輕的地靠在他的身上。
江浩伸手,撫摸著夜然的頭,緩緩地說:“母親的去世,舒雅很傷心,因為,母親是真的把她當成親生女兒那樣疼的,就是反對我們結婚的時候,也沒說過半句重話。”
夜然點了點頭,輕聲地說:“我知道,能理解。”
“舒雅後來不吵了,不鬧了,對我也變得不理不睬了。”江浩的神色有點糾結,“說實話,我還真的有點不習慣。”
夜然沒有說話,隻是歎息了一聲,愛情會讓女人失去理智,失去了愛情,理智恢複,舒雅看來是對江浩死心了。
“不知不覺,跟舒雅結婚七年,折騰了七年,除了開始那會,真的想要離婚,自從潤潤出生以後,我就沒想過離婚了,就想著,為了孩子,就這樣過下去吧。”
江浩看著夜然,許久之後,輕聲地說:“對不起,剛認識你的時候,我根本就沒想過,要跟你在一起,隻是,覺得,你是個很特別的女人,充滿朝氣,活力,讓我不由自主的地想靠近你,想貪婪的分享點你張牙舞爪的快樂。”
夜然回視著江浩幽深的黑眸,默不作聲的等著江浩繼續說。
“後來,接觸越久,越難放下你。”江浩的嘴角扯著苦澀的笑:“你是個偏執,而又倔強的女子,有時候,明明很迷糊,卻裝得很精明,有時候,明明不開心,卻裝的大大咧咧,嘻嘻哈哈,快樂無比;你明明很寂寞,卻用很多喧囂來掩飾自己,充實自己。”
夜然靜靜的地聽著,心裏百感交集,江浩啊,這樣一個了解她的男子。
“當我發現,我對你不是一時的心動,而是真真實實的動心了,我茫然無措的慌亂了。”江浩抓著夜然的手,加大了一些力度,“夜然,你知道嗎?我真的很鄙視自己,作為一個已婚男人,竟然對你產生了感情,我強製自己遠離你,可是,命運一次一次的把我推到你身邊,我既自責,但是,又克製不住的地想接近你。”
夜然深吸了口氣,“江浩,你別說了。”
“不,夜然,你讓我說完,我怕,以後,我又沒有勇氣開口說了。”江浩急切地打斷夜然,“跟你在一起,沒有任何壓力,很輕鬆,我貪戀這樣的曖昧。”
夜然咬著唇,點了點頭,在不知道江浩已婚前的日子裏,確實是輕鬆,沒有壓力的曖昧。
“我既貪戀你的曖昧,又不舍得家庭跟孩子,我是不是很卑鄙?”江浩苦澀的牽扯了下嘴角:“當你一次一次明示,暗示,想要打破這層曖昧的時候,我總是裝傻,逃避。”
“夜然,我知道,對你不公平,可是,我真的不知道,除了逃避,我還能怎麼樣?”江浩懊惱的地捶著腦袋,“對不起。”
夜然抓著江浩捶打的手,怔怔的地望著他,“後來呢?”
“後來,我動過離婚的念頭,但是,看著潤潤,我又打消了。”江浩心虛的看了眼夜然,轉移開視線,“女人或許都是敏感的,舒雅覺察到了我的不對勁。”
夜然的心一驚,瞪大了黑眸,緊張的地看著江浩。
“舒雅並沒有像之前那樣大吵大鬧,也沒有再請私家偵探追查,跟蹤我,倒是心平氣和的跟我談了談。”
“談了什麼內容?”夜然急問。
“內容有很多,說個一天一夜都說不完,結果就給了我一個,要跟我離婚。”
“舒雅主動要跟你離婚?”夜然愣了。
江浩點了點頭,“舒雅的態度很堅決,讓我倒是不敢隨便答應了。”
就從江浩對舒雅的形容,夜然這個外人都感覺出舒雅不會是那種輕易肯放手的人,可是,事實……“後來呢?”
“後來,舒雅堅持要離,我猶豫不離,就耗著了。”江浩看了看夜然:“而你,終於打破了曖昧,非要求個真相,我不想再對你不公平,所以,我告訴你,我是已婚。”
夜然想起那天,江浩告訴她已經結婚的事實,心裏又一陣堵的發慌,原來,已婚男人,即使不愛老婆,即使討厭老婆,即使有個心愛的姑娘,但是,一旦有了孩子,就再也不會想離婚,這就是外人無法替代的血脈相連,這就是很多人,寧願耗著名存實亡的婚姻,也不願意為愛走天涯,而常說的理由,為了孩子,隻是為了孩子!
江浩長長的地歎了口氣,“夜然,我很無恥是不是?”
夜然輕輕地搖了搖頭,感情的世界,沒有無恥不無恥,愛了,就愛了,即使錯了,也沒有辦法糾正,在重新選選擇一次,要不要愛。
就像,她後來明知道江浩已婚了,可是,心動了,情動了,感情投入了,再也沒辦法收回來了,隻是,理智讓她,選擇卑微的退回原點,彼此遺忘留作紀念,而不是去選擇在一起。
成人的世界,可以有愛,可以錯愛,但是,不能因為愛而不顧一切,也不能因為錯愛,而一錯再錯的強求在一起。
江浩看著夜然,深邃的眸光內,滿滿地歉意,“我是個失敗的人,對家庭不夠全心全意,對愛人,不夠專心致誌,對你,對她,我都很抱歉,沒有處理好。”
真相總是有些傷人,事實總有些讓人失望,除了忽略,夜然不想深究下去。能生江浩的氣嘛?不,夜然沒有資格,她一開始就是遲到者,即使,犧牲在江浩家庭的炮灰裏,夜然也無怨言,因為這是她遲到的命運。
“那潤潤怎麼樣?”
“舒雅離婚的唯一要求,就是要帶著潤潤。”江浩語氣裏有著不舍得,“我剛開始不同意離婚,也是因為潤潤。因為我不放心他跟著舒雅。”
夜然點了點頭,舒雅情緒不穩定會暴打潤潤,誰知道離婚後,會不會虐潤潤?
“不過,舒雅跟我簽了協議,她不會傷害潤潤,所以,我們和平的簽字,離婚了。”江浩如負重釋的歎了口氣,“夜然,對於之前的事,我真的很對不起你,原諒我的自私。”
夜然勉強擠了一絲笑,“過去的事,就先不要說了,我想知道,你剛離婚,怎麼就參加相親才會贏了?”
“那還不都怪你。”夜然沒有深究下去,讓江浩鬆了口氣,氣氛也緩和了不少。
“關我什麼事?”夜然無辜的反問。
“我每次跟你說到離婚,你就跳腳,要我滾,再聽不得我一字半語的解釋。我沒辦法,隻能讓全城的人都知道,我是離婚的單身鑽石王老五,我要追求你。”
夜然頭頂一道黑線,三滴冷汗,“這麼幼稚的事,你也做的地出來?”
“還不都是桑梓教的。”江浩一臉無辜的說:“桑梓說,李銘軒就是靠著這麼獨特的手段,糾纏著你,讓我跟他學著點。”
“嗯,你都學會些什麼了?”
“上電視告白啊,借酒裝瘋啊……”江浩如數家珍似的,一一掰著手指頭在那說。
夜然無語的翻了翻白眼,“江浩,我發現,你無賴起來,比李銘軒,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可以把這話理解為你在誇我嘛?”
“樹不要皮,必死無疑,人不要臉,果然天下無敵。”夜然跟江浩冰釋前嫌,瞬間又恢複了嬉鬧,“江浩,你無敵。”
“其實,我還不算無敵,不然,我早上電視台跟你告白去了。”江浩一本正經的地說,“聽說,你在電視台人氣很旺?樓塵還預定你做第三期的女嘉賓?”
“沒有啊。”
“那他跟我說,做男嘉賓能挑女嘉賓相親?我還挑了你。難怪一直沒輪到拍我,原來沒約到女嘉賓。”
夜然撇了撇嘴,拍了拍胸口:“我又沒給電視台簽賣身契,幹嘛幹嗎免費給他們拍相親專題片?”
江浩哈哈的地笑了幾聲,湊過臉,親昵的在夜然的額頭親了下,“夜然,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跟我相親?”
“你想跟我相親?”
“是啊,我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相親過呢,讓我也感受下那氛圍。”江浩認真地點了點頭。
“那請問,你找到媒人來跟我說了沒?”
“啊?還要媒人?”江浩為難的擰著眉,“我們都那麼熟了,這個就不用了吧?”
“喂喂,是你自己說,要跟我相親的,那當然得要按著相親的步驟來。”夜然不滿地說。
江浩看了會夜然,點了點頭,掏出手機,對桑梓說:“你幫我打個電話給夜然,說我要跟她相親。”
桑梓在電話那頭不知道說了什麼,江浩沒好氣的回了句:“你才有病呢,不幹是吧?那我給蘇琪打電話去。”
蘇琪這招還挺管用的,江浩掛了電話,桑梓就給夜然打了過來,有氣無力的地說:“夜然,我學長說,要跟你相親,你看你什麼時候有時間?”
“你學長誰啊?”
“你老情人,江浩唄。”
“桑醫生,不好意思,我名花有主了,所以,暫時不接受任何相親,你去回你學長吧。”夜然一板一眼的拒絕。
“不是吧,你名花有主?誰?”桑梓一掃之前的有氣無力,整個人瞬間八卦了起來。
“是誰,我就不用告訴你了,反正,我跟你也不熟。”
“夜然,你不說是吧?晚上我天天騷擾你去。”桑梓威脅。
“你要是敢騷擾我,我就騷擾蘇琪去。誰怕誰啊!”夜然笑著反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