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仁華吃好飯後,等張月美也吃好飯後,他將自己的飯盒和張月美的飯盒一並收在手上,走出客艙,走到 船的走廊上,朝江麵拋去,兩隻飯盒被這陣陣江風狂得好遠好遠後才墜入江麵,順勢隨水漂浮,很快消失。然 後許仁華雙臂撐托住船的欄杆,身體挺直,遠遙那西邊的天,隻見那太陽已經鑽入地平線,西邊的天雖有輝映 的紅霞,但道道鐵灰色的雲朵大小不一地映在紅霞中,消淡紅霞的燦爛輝煌。麵對此景,許仁華難免千端惆悵 ,他思念遠方的母親,也許劉二媽已給晚飯給母親吃了吧;也許劉二媽已同母親躺在床上交頭切談了吧;也許 她們都在切切煩念著我吧……遙遙飄異鄉/孤鷹浮滔江/憂思捎親人/淚水似海洋。
許仁華的心境悲憐不堪,淚水滔滔墜下,江風陣陣搖曳著他的頭發,撕拉著他的衣衫,撲打著船梆的江水 ,高高淺起一串串,一滴滴地飄灑在他的臉上,凝結成道道蔓延的長河,越拉越長垂橫流淌。此時雖有眾客扶 欄,語聲不斷,嬉笑飄蕩,然而,許仁華他深感孤獨、寂寞、愁思、苦憐、驚恐和淒愴,爸爸、姐姐、陳葉琴 等一係列苦難往事都一一在其腦海中盤旋。特別是因病躺在床上的母親,更使他懸愁難忍:媽媽,我離開家, 好想您,真的好想您!媽媽,媽媽!在我離開您以後,您是咋辦的?您肯定哭了,流淚了,因為您生病躺在床 上,身邊一個親人也沒有,您一切都不方便呀!所以,我不想離開您,可又不得不離開您,為了為死去的親人 報仇,為了能將來有一日懲罰顧雲擄這幫吃人的東西,我應該去尋找自己的前途去。媽媽!對不起!真對不起! 算兒不孝! 對不起!但您知道嗎?自我走出自己的家門,一直到現在,我的心中都在悲痛,欲欲要哭,淚水總是 纏繞著我的眼睛,到處飄零……媽媽,您一定要等我回來噢……“哎,想什麼啦?”許仁華正在沉想著,張月美這時跑出門外,她來到他身旁拉了拉他的衣裳笑著問道。
“哦……”許仁華一個驚懍,轉過身來望著滿臉堆笑的張月美道:“不,不想什麼……”
“出來好長時間了,我當著你上哪兒去了!”張月美用關心的語氣道:“你看,天都這麼黑了,一個人孤 單單地呆在這兒……”
許仁華沒有說話,他眺望天邊的夜空,一切景況都成黑壓壓的影子,深遠的江麵上一閃閃地亮著浮燈,隨 著急湍的流水向後運動著,過去一盞,隨後又來一盞,連成永不飄落的紐帶,把輪船引向向往的地方……輪船 的船尖,衝擊著被船上餘光照射下的混沌江水,激起大大小小的水珠四處飄灑,墜回江麵,慘零而去……“哎!”見許仁華沒有應話,張月美麵帶慍色:“人家跟你說話呢!”
“哦……”許仁華強打起微笑,調過臉來問道:“說,說什麼?”
“你這是幹什麼嘛?”張月美聲音有點嬌柔道。
許仁華不語,充滿淚水的眼睛望著她搖了搖頭。
“想什麼嘛?告訴人家嘛!是不是想你媽了?”張月美這時的聲調顯然溫和。
“嗯……”許仁華並住嘴唇,點了點頭。
“想當然想,但千萬不能苦想,想壞了身體可不合算噢。”
“我自己想不想,但又忘不了,我媽她的確較可憐。”
“你來時,你媽她有人照顧麼?”
“我二媽送我回去後,不知她去過我家沒有?”許仁華愁憐道。
“你二媽答應你照顧你媽媽了嗎?”張月美湊近許仁華,雙手扶在欄杆上。
“答應,可是……”許仁華還在憂慮著說。
“不要可是可是的,你二媽既然答應你,她就肯定能為你做好這件事,你還煩什麼呐?我勸你別煩了。” 張月美安慰道:“別煩,啊!”張月美說著拍了拍許仁華的肩頭。
“唉。”許仁華轉臉望了望她,點了點頭。
“哎,你今年多大歲了?”沉了片刻,張月美問道,但她的心怦怦亂跳,好像一種情感的力量,在驅使她激 動。燈光下,她的臉紅紅的,兩隻大眼像似閃耀著的星星在跳動。
“我?”許仁華故意疑問。
“哎,真是!旁邊又無其他人,我不問你,還問誰啊?”張月美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