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忙不擇路的去準備炭盆。
分給暮雪齋的炭都是最低等的灶炭,剛點上火,便滿屋子嗆人的煙,“咳咳咳!姑娘,你多喝點兒水,小心嗆著,大房也太不做人了,好歹姑娘也是嫡女,怎麼能這麼對咱們暮雪齋呢,要是老爺在就好了,長槍一豎,看誰敢欺負了咱們去。”
“胭脂,熄了吧,我不怕冷。”
顧櫻神色淡淡的坐到燈下,昏黃的燭光,描摹著她細長精致的眉眼,仿若水墨畫一般精致美好。
她展開紙團,看見上麵江隱的筆跡,憶起自己對他滿腔情意的那幾年,眼眶竟忍不住一陣酸澀。
是啊,她也曾滿心滿眼的愛過他。
讀他讀過的書,寫他寫過字,為了他學女紅,給他做衣服繡荷包,一針一線,都是她對他的癡心妄想。
可如今,一字一句,都是諷刺!
她心如刀絞,手指一點點收緊,將那紙條撕了個粉碎,又不放心,扔進火盆裏,一把火燒了個幹幹淨淨!
“姑娘,現在怎麼辦?那江公子也不知是怎麼進來的,這黑天黑地的還下著大雪,還在寧哥兒的院子裏,若叫旁人知道了,隻怕又說不清了!”
顧櫻唇角癟了癟,這出戲上輩子沒演過,是讓她有些措手不及。
不過,她也不是上輩子那個愚蠢的自己,自然有法子對付他。
顧櫻站起身,將披風攏了攏,“無妨,胭脂,是誰把信給你的?”
胭脂搖搖頭,“這信是夾在咱們院子門口的,奴婢也不知道。”
顧櫻頓了頓,將頭發擦幹,讓胭脂給自己挽了個發髻,便往外走,“胭脂,你記住,以後這個伯府,你能相信的隻有我,其他任何人,不管是主子還是下人,你隻管說三分話,別人的話也隻管聽三分,切莫與任何人交心。今晚書信的事,若追究起來,你隻說不知道,沒看見,打死也不承認。”
胭脂碎步跟在自家姑娘身後,神態緊張,“奴婢知道了,姑娘,你真的要去見江公子麼?”
顧櫻微微冷笑,“自然要去。”
“可這——”
是私會啊,還是在自家府裏!
被人抓住了,今兒在綰妃麵前鬧得那一場白鬧了!
胭脂心裏直打鼓,顧櫻卻門兒清。
上輩子江隱能從一個五品小官做到宰執首輔,扶持新帝上位,必然也有他的過人之處。
他滿腹才學,為人小心謹慎,又善於隱忍交際,對汴京所有權貴世家的後宅了若指掌。
先不說他怎麼做到的。
就憑他能避開顧氏主人深夜出入伯府,便可管中窺豹。
他不是個簡單的人,他從現在開始就已經培植了自己的暗勢力。
可惜了,這一世,她定要讓他一輩子栽在泥潭裏,爬都爬不出來!
不過一炷香功夫,主仆兩便到了沐風齋門口。
屋裏傳來一陣少年哭鬧的聲音。
“我不要喝藥!我不要喝藥!”
聽到顧寧虛弱又撕心裂肺的哭聲,顧櫻心裏一緊,慌忙跑進去,“阿寧!”
她聲音一落,一個十歲的清弱少年瞬間麵露恐慌害怕的往床上厚厚的帷簾裏縮了縮,再不敢哭鬧,跟隻瘦弱可憐的小病貓兒似的,躲起來,也不敢露麵兒了。
顧櫻心疼的歎了口氣,也跟著僵在原地。
隻因上輩子,她一貫隻會討好大房,忽略自己的同胞親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