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九月九，每逢重陽節，我的生意向來都不錯。
臨安去年又關了幾家工廠，下崗失業的人很多。
每每遇到這樣的客人，我就會給他們卜一道乾卦，告訴他們要“自強不息”。
當然，順便再收十塊，掙點兒飯錢。
“白半仙，你能不能再給我算算姻緣？”
對麵的老大哥姓董，也算是我的常客了。
年初我幫他們家遷了次墳，從此他就像黏上我似的，每逢初一十五都來照顧我生意。
可現在喪葬都是火化，基本已經沒有棺材土葬，所以我的手藝也就沒了用武之地。
好在這幾年我在臨安攢下的名聲還湊合，不然這日子，指不定哪天就揭不開鍋了。
“董哥，又沒外人，你叫我小白不行？非要叫什麼半仙，你敢叫我可不敢答應喲。”
“什麼話，咱臨安誰不知道你白半仙的大名？快給我算算吧。”
“算？算了吧……你相上的劉寡婦，人家可帶著三個娃呢，你啥收入？相回家養得起麼？”
“我努力啊！自強不息！”
我趕緊擺了擺手示意他打住，這有的事可以自強不息，但有的事得量力而行。
董哥要有倆閑錢還好說，隻要能安頓好人家母子，我動動嘴皮把這事兒撮合撮合也不難。
問題是他現在自己都吃了上頓沒下頓，這搭夥過日子，那不是火上澆油嗎？
於是我耐著性子解釋道：
“哥，人呐，最怕在落魄的時候碰見自己喜歡的人，沒轍，你懂吧？”
董哥歎了口氣，緩緩點頭，但眼神裏還透著一股不甘心。
見他這德行，我也隻能好言相勸道：
“年初你家老爺子遷墳，時運還沒轉過來，急是急不得的。不如等轉了運掙倆錢，你風光了，別人跟著你心裏也才踏實，你說是不？”
“唉，道理我懂啊，就怕……”
“你怕啥？這燙手山芋也就你稀罕，放心吧，跑不了。”
董哥聞言，眼睛頓時一亮，激動地問：
“真的？”
“嘖，你瞧，你剛才不還說，我是白半仙麼？”說著，我兜手一拋，六枚銅錢應聲落下。
隨即我撥了撥卦象，然後告訴他這是“火地晉”。
晉卦的含義是求進發展，做人做事當光明磊落，柔進上行。
意思就是讓他趕緊找份穩定點兒的工作，踏實些，別總想著靠算命改運。
當然了，問什麼卦還不是我說了算，我真要想斷了他的念想，直接撒個“水山蹇”不就行了？
說到底還是助人為樂，讓他有個奮鬥的念想罷！
董哥悟沒悟我不清楚，反正他笑嗬嗬地留下十塊錢就走了。
他走之後，我鬆了口氣的同時又有些擔心，覺得自己是時候換個地方營生，否則長此以往，不是辦法啊！
我看了看日頭，覺得時間也差不多了，索性準備收攤。
就在我一邊收攤一邊盤算著晚上去哪兒蹭一頓飯的時候，一道輕柔的聲音響起：
“大師，這麼早就收攤了？”
聞言，我心頭一顫，這聲音，有點兒熟啊？
“不好意思啊，今天收攤了，您要誠心的話，明天請早。”
“不是，我大老遠來的，你就這態度？”
聞言，我眉頭一皺，心想這特麼誰啊？
不料剛轉過身，我就看見一張熟悉的臉……竟然是月姐！
月姐挺著個大肚子，看著應該有六七個月了。
我趕緊請她坐下，笑道：
“你說你，不是叮囑過你沒事兒別往我這兒躥麼？還挺著個大肚子，陰氣傷著孩子咋辦？”
“嘁，你少廢話，走，跟我回家吃飯去。”
“哎呀，你和我大哥兩口子吃飯，我一個神棍去湊什麼熱鬧？這樣，等孩子生下來再說，行不？”
孩子不是我的，月姐前年就嫁人了，如今日子過得和和美美，挺好。
她認孫老爺子當了幹爹，說孩子生下來之後還要認我當幹爹，我是左推右推沒能推掉。
年後她好不容易她懷上孩子，剛消停沒幾天，又來……我是真怕了。
月姐不依不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