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天憫聽到狄龍翔的說話,忍不住回頭向後望了一眼。
身後,是一片空闊無邊的大海,沒有風,海水溫柔地起伏著,仿佛酣睡少女的胸脯。海麵之上,是繁星密布的夜空,猶如綴滿了鑽石的天鵝絨。繁星倒映在水麵上,被波浪一顛,眨巴了一下晶亮的眼,立刻滑下浪尖,躲到水裏去了,像極了少女害羞的眼睛。
裘天憫看得呆了,一時之間哪裏分得清哪裏是天,哪裏是海,哪裏是……呃……哪裏好像缺少了什麼?
一回神,這才明白,缺少的就是那玄幽門!
茫茫大海,哪裏還有半點霧氣?哪裏還有玄幽門的影子?
那霧氣和玄幽門就如同它們出現時的詭異,詭異地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根本沒有出現過一般。
“仙道玄奧,豈是一般人所能揣測。”看出了裘天憫的驚訝,狄龍翔莞爾。
“這是神異的靈界,古仙創設的大法境,自然難覓蹤影。現在你知道我所言非虛了吧,我真的也不知道靈界真實的位置在哪裏!”
“你剛剛經過,你知道麼?”狄龍翔逗趣道。
裘天憫剛要答話,卻見一個黑影漸漸地顯現在身後不遠的地方,似乎那黑影是穿透了一層透明的壁障,從另一個虛空而來。
接著又是一個黑影……
原來是那幾個護衛的行者,也相繼穿過玄幽門,回到了靈界。
狄龍翔一稽首,朗聲道:“勞煩各位戒律堂的道兄了!請到前方五柳灣彙合如何!”
那幾個行者各自一稽首,道聲:“無量壽佛!”就催動法器,破浪而去,一會兒工夫就消失不見。
狄龍翔身為巡檢司第一案檢,自然深知此行關係重大。盡管已經回到靈界,卻知道凶險從這裏才是真正開始。
在凡界的時候,畢竟有天戒鐵律在,天罰隨時可以處置那些膽敢妄動幹戈的不懷好意者。但在靈界,一切都要靠自己了。這裏水麵開闊,視野極好,如有異常,一覽無餘,絕非設伏的好地方,所以他話裏的“彙合”,實際是讓那幾位護衛的行者先行一步,到前方的五柳灣去探探路,確保無虞。
裘天憫哪裏知道這些,隻顧著欣賞眼前的夜景,大加讚歎。
五柳灣,是一個碼頭,各色人等都在此出入玄靈大陸。名為五柳,指的就是碼頭左近的五株高大的柳樹。這五株柳樹沒人知道它們的年歲,反正已經非常古老。不知什麼緣故,這五株柳樹居然成了精,雖然還不能變化為人形,但能夠在碼頭附近的水邊四處蹓躂,尋找陰涼的所在。據說,有人親眼見到曾經有一次,這五株柳樹不知為了什麼大打出手,“砰”“砰”的樹幹撞擊的聲音傳出好遠。結果是,它們用實際的行動闡釋了什麼叫做“糾纏不清”!樹幹還是樹幹,但枝葉卻再也分不清誰是誰的,亂成一團麻。最後還是當時的掌教真人出麵調解,才讓這五兄弟化幹戈為玉帛,言歸於好。至於這千古一架的起因,卻是無人知曉。五柳灣也因為了這個趣聞而聲名遠播,甚至有人不遠千裏趕來,隻為了看看這五位會打架的奇葩!
現在,五柳灣的水麵上靜靜地聚集了好些奇形怪狀的船,等待碼頭的解禁。自從有了“嗜血堂”的人物在此出沒的消息後,靈界的防衛工作嚴密多了,每日的宵禁巡查變成了必要的防衛措施。
裘天憫到的時候,那五位“戒律堂”的行者已經分散在眾多的船屋之中,隨時注意這四處的情況。
入夜的時候,一陣清脆的弦音響起,緊跟著一曲猶如天籟的樂曲奏響。這樂曲仿佛是一根指揮棒,在短時間的獨奏之後,立即引起了四周的附和。一時之間,樂聲、歌聲、喧嘩聲,此起彼伏,熱鬧是熱鬧,卻是略顯嘈雜。
“諸位,聽我一言。”一個洪亮的聲音壓過眾多的聲響,在眾船上空回蕩。
“我乃‘天一門’的楚清泉,也和各位困於此地。大夥兒自娛自樂,原也人之常情。但依我看,像這般自行其是,不免敗了大夥兒的雅興。”
“天一門”在靈界也算是一個不小的門派,專修水係靈力,門主楚清泉一手“聚冰功”一時翹楚,尤其是禦冰為劍的飛劍神通,更是讓人側目三分。至於隨身法器,卻是見所未見,增添了許多無端猜測。楚清泉對種種說法都是微笑以對,不承認,也不否認,這就讓眾人對他更增加了幾分好奇,他也樂得享受這種好奇帶來的那一絲神秘。
靈界與“噬天狂尊”的那一場驚天動地的血戰,適逢他外出訪友,沒有參與,所以他的一切,仍然是個謎。可以說,楚清泉現在是靈界中少數幾個高深莫測的修元之一。
聽到他的話,各種聲響一齊停了下來,水灣裏又恢複了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