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情是香格裏拉之謎和他自己是如何來到這裏的都開始令他傷腦筋,並且這是一種相當吸引人的魔力。但不論如何,他發現他很難感到有任何個人的疑慮。他自己的職務工作總是可能將他帶到世界上古怪的地方。作為一種規律,越不古怪,他越感覺厭倦。他又怎會抱怨取代了來自白廳的調令,將他送到這個最為稀奇的地方呢?
其實,他鮮有抱怨。當他清晨起床,通過窗戶看到那柔和的青金色的蔚藍天空時,他都不打算到世界上其他任何地方去,不管是白沙瓦抑或皮卡迪利。他很開心地發現,一夜的休息也對其他幾位有振奮的效果。巴納德能夠相當興奮地對床、浴室、早餐還有其他好客的禮儀開玩笑了。布琳克羅小姐承認,最令人興奮的是她在為她精心準備的套房裏沒有找到任何一點毛病。甚至馬林遜也是一副陰沉的自鳴得意的表情。“我猜咱們今天不會離開的,”他喃喃自語道,“除非有人對此事看起來異常著急。那些家夥是典型的東方人,你無法令他們高效快捷地去做任何事。”
康維接受這種評論。馬林遜離開英國僅僅一年,毋庸置疑,這已經足夠讓他去判斷事物的普遍性。當他離開英國20年之後,也許仍然會重複。這千真萬確,當然,隻是就某種程度而言。但對康維而言,東方人似乎並非反常地拖拉,而英國人和美國人倒是以一種持續的異常荒謬的狂熱心態來挑戰世界。這個觀點,他很難期待任何西方人可以分享,但隨著他的年紀逐漸增大,閱曆逐漸豐富,他對此更有信心。另一方麵,千真萬確,張是一個敏銳的狡辯之人,對於馬林遜的不耐心也是正常的。康維有一個微小的希望,就是他也能感到不耐煩,這會令那位小夥子輕鬆一些。
他說:“我覺得我們最好等等看今天會發生什麼。昨晚期待他們有任何的行動都是太樂觀了。”
馬林遜嚴厲地抬頭望著,“我覺得你是把我這種焦急當成傻瓜嗎?但我忍不住;我認為那個漢族家夥真他媽靠不住,我仍然如此覺得。在我上床休息以後,你從他那裏獲得任何有意義的東西了嗎?”
“我們沒談太長時間。他說的大部分事情都很晦澀,不明朗。”
“我們今天不得不繼續和他周旋,我們會樂在其中的。”
“毋庸置疑,”康維表示讚同,可並無預期的熱情,“同時,這是頓很棒的早餐。”早餐由精心準備的柚子、茶水以及麥麵煎餅組成,服務周到。早餐快結束時,張進來了,微微鞠躬致意後,便開始用聽起來有點笨拙的英語禮貌地表達那慣例的問候。康維更願意以漢語交談,可迄今為止他都沒有被看出來他會說任何的東方語言,他感到這是他自己手裏非常有用處的一張牌。他嚴肅地聽著張的禮貌問候,然後向他確認他睡得很好而且感覺好多了。張對此表達了他的愉悅,補充道:“確實,就像你們英國一個詩人說的那樣:‘好眠織補牽心袖’。”
這種博學多識的展示,卻並未受到良好的回應。馬林遜以一種輕蔑的神態回應到。他覺得任何一個思維健康的英國青年肯定是一提到詩就會有感覺,“我覺得你的意思是指莎士比亞吧,盡管我辨認不出來這句。但我清楚另一句是這樣說的,‘別站著等待出發的命令,立刻出發。’這並非粗魯無禮,那的確是我們所有人都應該做的事,而且我想立刻去附近搜尋那些向導,就在今天早上,如果你同意的話。”
這個漢族人對這個最後通謀無動於衷,他拉長聲音回應道:“我非常遺憾地告訴你,這沒有一絲用處,我擔心我們找不到人願意如此遠離他們的家來陪伴你們。”
“上帝啊,夥計,但你不會覺得我們會接受這個答案吧,是吧?”
“我由衷地抱歉,但我不能提出其他意見了。”
“你似乎昨晚就已經全部算計好了吧,”巴納德插話道,“否則,你不會對這些事情如此確定無疑。”
“我不希望在你們由於旅行而精疲力竭時讓你們失望。現在,在一夜的恢複之後,我希望你們會發現事情都在更為合理的範圍中。”
“看看,”康維尖銳地插話道,“這種含糊推諉不會有任何作用,你清楚我們不可能無限期地待在這裏,同樣,顯而易見的,我們也不可能自己離開,那麼對此你有什麼建議啊?”
張露出燦爛的微笑,明顯是給康維一個人看的。“我親愛的先生,給出我頭腦中的建議是一件很令人高興的事。對你朋友的那種態度,沒有任何答案,但對於一個聰明人的要求,總會有一個回應的。你可能記得昨天你的朋友再次提及到,我相信我們和外界肯定有偶然的聯係,那是千真萬確的。偶爾我們需要從很遠的地方得到某些東西,我習慣於以期貨形式獲得。至於是何種方式,通過何種手續,我沒有必要麻煩你們。最重要的一點是這樣的貨物都能被預計短期抵達,而當送貨人隨後返回時,我覺得你們似乎應該設法與他們取得聯係做些安排。的確,我不能想出一個更好的方案了,我期待他們的抵達。”
“他們何時抵達?”馬林遜粗魯地插嘴道。
“確切的日期當然不可能預知出來,你們自己已經有過在這個地方活動的困難經曆,有100種事情可能會導致不確定性,比如惡劣的天氣……”
康維再次插話道:“咱們得弄清楚,你是在建議我們應該去雇用那些短期就應當抵達這裏的人當作行李搬運工,這隻要能實現,就不算一個壞主意。可我們必須再對此多了解一點,第一,就像你已經被問到的,這些送貨人預計何時抵達?第二,他們會帶我們到哪裏?”
“這是一個你們應該去問他們的問題。”
“他們會帶我們去印度嗎?”
“我幾乎不可能回答這個。”
“好吧,那我們回答一下另一個問題,他們何時會到這兒?我沒有問具體日期,我隻是想有個概念,可能的時間是下星期還是明年。”
“距現在大概還有幾個月吧,也許不超過兩個月。”
“3個月、4個月,或者5個月,”馬林遜激動地插話,“那你覺得我們會在這裏等這個送貨隊,要麼馬幫、要麼其他什麼人帶走我們嗎?上帝曉得那完全模糊晦澀的遙遠未來的時間會在什麼地方?”
“我覺得,先生,‘遙遠的未來’這個詞完全不合適。除非一些不能預見的事情發生,否則需要等待的時間應該不會長於我所說的。”
“但兩個月!兩個月在這裏!真是荒謬!康維,你肯定不能指望這個!哎喲,兩周已經是極限了!
張上下整理了一下他的長衫,輕微做了個姿勢表示結束。“我很抱歉,我不希望冒犯你們,隻要你們的不幸還在持續,喇嘛寺就會繼續給你們所有人最熱情的款待,我能說的就是這些了。”
“你不需要說什麼了,”馬林遜暴躁地反駁道,“如果你認為你可以控製我們,你很快就會發現你大錯特錯了!不要擔心,我們會找到我們需要的全部搬運工。你可以鞠躬作揖,然後愛說什麼就說什麼。”
康維用手拉著他的胳膊想製止他。馬林遜在鬧小孩脾氣,他總是說出在他頭腦裏出現的任何事情,也不管有沒有意義或得不得體。康維認為一個人這樣的性格處在這樣的環境,是可以被原諒的,可他擔心這樣可能冒犯了這個漢族人,讓他更加多心。幸虧張很知趣地自己退了出去,用一種讓人佩服的機智,極為及時地擺脫了糟糕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