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捋了捋頭發,優雅地笑了:“蘇荷是沒有這個能力,但你有啊。”她意味深長地看著我,“你和程靖夕的照片已經上了網絡搜索首頁了。在墨爾本,我就一直好奇,你是大鵬廣告的工作人員,在程靖夕那樣奇葩的規定下,怎麼就沒和我們共住一棟別墅?雖然在外麵你和程靖夕都刻意保持距離,但我還是看出了你們的不尋常關係。”
我頓時說不出任何反駁,我說:“就算我和程靖夕有什麼,但我哪有那麼大能耐去動搖他公司的決策。”
葉笑笑攤手一笑:“你要怎麼動搖他,這就和我無關了。我知道的是你最講感情,為了蘇荷,無論怎麼樣,你一定會給我要的,我說的對不對?”
我沉默了半晌,冷笑道:“到頭來還是為了錢和名利,你裝什麼白蓮花?”
葉笑笑臉色驟變:“你……”
“我答應你。”我提高音量,打斷她,“但你也得答應我,不計較這事,不然我有能耐給你要的,也有能耐拿走。”
葉笑笑滿意地點了點頭:“我不是出爾反爾的人,不過,我希望我們今天的談話不要讓蘭西知道。如果他知道了,我最多魚死網破,將錄像交給警察。”
拉下門把的手停下,我頓住腳步,輕聲道:“葉笑笑,你這樣對蘭西,你真的心安嗎?”
過了很久,葉笑笑才開口,她的聲音抖得很厲害,她說:“我對得起自己就行。”
我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門鎖落上的聲音在走廊回蕩了很久,我靠在牆壁上緩了一會,才向蘇荷休息的病房走過去,邊走邊給程靖夕打電話。
鈴聲響到第三聲時,我走出轉角,一抬頭,聞瀾就出現在我的視線裏,朝我走來,高跟鞋踩在瓷磚鋪設的地麵,噠噠作響。
我的腳步慢了下來,默默按掉了電話,剛才和葉笑笑那一場交鋒,已讓我深感疲憊,實在是沒有力氣與聞瀾交手。我心存僥幸地想,或許她並不是來找我的,我們隻是偶然遇見,我別開視線,目不轉睛地抹了個彎,朝電梯的方向走去。
高跟鞋的噠噠聲快了起來,幾秒後,聞瀾一個側身擋在了電梯門口,拉住我的衣擺。
我不得不刹住腳步,同她對視起來。
聞瀾咬牙切齒道:“怎麼?看到我,你心裏有愧,想要逃跑?”
我掰開她的手指,拉出被她揪得變形的衣服,說:“我快兩天沒睡,想回去睡個覺有問題嗎?”上下打量了眼她,“你這個孕懷得還真不顯肚子。”
聞瀾不以為意,冷冷道:“我和程靖夕已經訂婚了,你忘了?我是他名正言順的未婚妻,你這個破壞別人感情的第三者,居然跟到墨爾本,你可真是不知羞恥!”
我盯著她精致的眼線,笑出了聲:“那你呢?你故意誤導我,讓我認為你懷了程靖夕的孩子,你又是安的什麼心?”
她的臉紅了紅:“我是不想讓你還對程靖夕心存幻想,是……”
“別說得你和聖母一樣。”我打斷她的話,“聞瀾,你沒必要三番五次為難我,你是不是覺得我好欺負?任你如何欺淩都不會反抗?還是說你知道自己在程靖夕那找不到什麼存在感,所以光往我這找了?我就把話明明白白地和你說清楚。第一,你覺得我和程靖夕重歸於好時,他不會把那場訂婚宴是演戲的事實告訴你父親?第二,你們並不是男女朋友的關係,就別瞎往我身上扣第三者的罪名。第三,我去墨爾本是工作,能碰見程靖夕和他冰釋前嫌,隻能說是天意,老天注定我們要在一起。”
聞瀾像聽見什麼笑話一樣大笑起來:“老天注定?哈哈,宋初慈,你怎麼就相信程靖夕呢,你之前被他耍著玩時,也是這樣相信他的吧?你這是典型的‘好了傷疤忘了痛’,你又怎麼知道他現在告訴你的就是全部事實?”
我冷眼看著她,她的情緒似乎過於激動,眼眶泛著紅,五官猙獰地張開,哪裏還有一點雍容高貴的樣子,我不想跟她辯論下去,反正就算拉登和布什達成共識,我倆也永遠不可能達成共識。
我繞過她,手剛按下電梯按鈕,就被她一把拉住:“你到底想怎樣?”
她抓著我的手,突然就哭了,仿佛前一秒那個盛氣淩人的女人不是她一樣,一句話幾番哽咽:“宋初慈,當我求求你,我十八歲時就愛上他,我已經三十二歲了,你不一樣,你才二十四歲,你還年輕,還有許多可能。”
這是我第一次看見聞瀾示弱,而且示弱的對象還是她最看不上的我,我目瞪口呆地看著她,組織了一下語言,認真道:“都說夢想在精不在多,我這輩子的夢想撐死也就一個,我隻想嫁給程靖夕。”
話音剛落,就聽見叮的一聲響,電梯門開了,程靖夕的臉慢慢出現在門後。
他看到我們,先是一怔,然後皺起眉頭,快步走出電梯,一把將我的手從聞瀾手裏拽過來,放到眼前,翻來覆去,仔細看了看。
他這個動作深深刺激到了聞瀾,聞瀾直接崩潰了,哭喊道:“程靖夕,你現在是以為我會傷害她?在你心中,我就是這樣惡毒的女人?”
我心想她這話說的就有點扯淡了,她是來不及傷害我吧,要是程靖夕沒突然冒出來,說不定我現在已經被她揍翻在地了。當年她在茶水間給我的那幾巴掌可不是鬧著玩的,我至今記憶猶新,想想都覺得臉發疼,可見那幾巴掌打得多重,給我留下了多麼深刻的陰影。
可現在這種情況我也不想多說什麼,畢竟我們二對一,說多了會讓我有種欺負她的感覺,一切就交給程靖夕處理吧。
程靖夕歎了口氣:“聞瀾,你不要鬧了。”
他這個諄諄教誨的樣子,聞瀾卻不怎麼給麵子,哭道:“我鬧?我隻是在爭取自己愛的人,有什麼不對?對,假訂婚的提議是我提出來的,可我這樣做是為了什麼,程靖夕,你是真的不知道?”
程靖夕終於抬眼看向她:“我不是一開始就給了你答案嗎?”語罷,他牽著我就走往還開著的電梯裏,一副不想再說下去的樣子。
聞瀾一手擋住電梯門,漸漸有了咄咄逼人的氣勢,她說:“你是拒絕了我,可我在你身邊這麼多年,我對你怎樣,瞎子都看得出來,你就沒有一次心動?”
程靖夕撥開她擋住電梯門的手,斬釘截鐵地吐出兩個字:“沒有。”
聞瀾的臉變得煞白,她趔趄了一下,露出痛苦的表情,說:“程靖夕,你不能這樣對我,你們這樣對我,會有報應的。”
程靖夕毫不猶豫地按下關門的按鈕,電梯門在眼前緩緩合上。
就在快要關上時,聞瀾突然指著我,悲傷道:“如果沒有你,我原本也可以幸福的。”
話音剛落,電梯門就在我眼前徹底關上,晃了兩晃,慢慢向下降去。
電梯一直降到負一樓的停車場,程靖夕摟著我出了電梯,期間我一直沒有說話。
袁北轍估計還在上麵看著蘇荷,沒有出現,程靖夕拉開車門徑直坐上了駕駛座,我自覺打開了副駕的門,程靖夕邊發動車邊道:“我先送你回家,你好好休息,這醫院的骨科醫生是我的朋友,我跟他說了蘭西的情況,他會多留意的。蘇荷那邊有袁北轍看著,你也不用擔心。”
我輕輕點了點頭。
他迅速地瞥了我一眼,又直視前方:“聞瀾跟你說了什麼,影響到心情了?”
我搖搖頭,說:“她也沒說什麼,就是稍微抨擊了我。隻是剛才聽聞瀾那一番話,就有些感慨,我們三人之間的關係,就有點像蘭西、蘇荷、葉笑笑。”
他笑了聲:“怎麼會像,我不是蘭西,你也不會是葉笑笑,聞瀾更不是蘇荷。”
我仔細想了想,將我們幾個人的關係在腦子裏過了一遍,讚同地點點頭道:“你說得對,確實不能相提並論。”
然後我就跟程靖夕說了葉笑笑拿蘇荷的安危威脅我要Umiss亞洲區代言人的事,我氣憤地說:“她這要求簡直太離譜了,Umiss又不是我家開的!你不要覺得有壓力,我會想別的辦法。”說完,我瞟了眼程靖夕,看看他的反應。
正好遇上紅燈,程靖夕側過頭來看我,我迅速將視線移到車窗外,假裝沒有看他。
“小初。”程靖夕突然開口叫我,我不得不將視線重新落回他身上,他看我的眼神很平靜,雖然依舊麵無表情,聲音卻出奇的溫柔。
他淡淡道:“你真的低估了自己,你是Umiss的老板娘,定個代言人什麼的,根本不需要經過我的同意。”
綠燈亮了,車子重新動起來。
我大約是在剛才用光了所有智商和反應能力,愣了好久,才意識到他話裏的意思。
Umiss的老板娘,我很喜歡這個身份。
我紅了臉,微微咳了聲,看見側鏡中的自己,臉上已是擋不住的笑意。
我消化了這微妙的小幸福,略有不甘地問他:“我可真不想就這樣便宜了葉笑笑。”
程靖夕露出個飽含深意的笑容:“一個代言人而已,她要就給她,至於她能不能得到她真正想要的,那就不一定了。”
他嘴角微微勾起,卻是毫無溫度的笑。這個模樣,我經常在一些電視劇裏看到,那叫皮笑肉不笑。
我突然覺得,葉笑笑的星途,真是堪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