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仇恨驅使的傀儡,在它的眼裏,任何人都可以成為複仇的對象,殺人縱火,這份怨念不息,它的身軀永遠無法得到安息。
洛陽的話隻是讓曾泉略微躊躇,隨即便吼叫著向他們衝過來,被張玄一張道符定在了那裏,不能放任它吵鬧,又無法滅了他,隻能暫時封住,解鈴還須係鈴人,這個麻煩是薛彤搞出來的,就讓他自己去解決吧。
薛彤還在旁邊試著跟裴少言溝通。
薛彤剛才跟惡鬼大戰了一場,全身透著血腥和戾氣,讓裴少言覺得很陌生,裴少言的命魂被李享蠱惑了,有些呆板,聽著薛彤的喃喃自語,他的表情一片茫然,看到時間沒剩多少了,薛彤有些著急,伸手想拉他,反被他躲了過去,一縷命魂飄飄悠悠,想逃離這裏。
薛彤哪裏肯放,數張道符拋出,在四麵布下結界,裴少言的命魂出不去,更加驚慌,沿著結界的四壁飄走,拚命躲避薛彤的追趕,幾個周旋後,薛彤停了下腳步。
一直以來都是裴少言追逐他的腳步,他從來沒想到原來追逐也需要很大的毅力和耐心。
“少言,到我這裏來。”他向裴少言的命魂伸出手,溫聲說。
淡淡的命魂在空間漂移,無法理解薛彤的話,歪著頭思索。
“過來。”薛彤說完,覺得語氣太重,又加了一句,“好嗎?”
裴少言猶豫了一下,卻把眼神轉到了旁邊,目光掃過辦公室的一景一物,表情中有幾許留戀,伸手觸摸桌椅,卻不回應薛彤的話。
“他隻記得記憶中的你,或者隻想了解曾經的你,”洛陽對薛彤說:“被傷害過的人都會變得很小心,寧可固步自封,守著過去的記憶,也不願再麵對新事物。”
薛彤是心理醫生,洛陽這些話他都明白,但無法接受,又說:“我們回家吧,以後我會好好照顧你,不讓你再受任何傷害。”
張玄在旁邊聽得翻白眼了。
他是來捉鬼的,不是來看言情劇的,還是這麼酸掉牙的言情劇。
裴少言應該也這麼想,看著薛彤,向他身邊飄飄,但還是在猶豫,張玄實在忍不住了,衝薛彤大吼:“拿出你平時的做派來,你現在這模樣鬼都不敢認!”
一語驚醒夢中人,薛彤立刻沉下嗓音,說:“少言,你最近都沒畫畫,畫技退步了。”
“我才沒退步!”
被蔑視畫技是任何一位畫者都無法容忍的事情,裴少言猶猶豫豫的表情不見了,大聲回吼。
薛彤鬆了口氣,說:“那就畫給我看看。”
“為什麼要畫給你看?”
“因為我想看。”
這個自我又囂張的語氣太熟悉了,裴少言眼睛一亮,飄到了薛彤麵前。
薛彤抓住他的手,另一隻手揚開,收好的魂魄隨著咒語的念動緩緩騰向空中,與裴少言的命魂彙到一起,七彩光華下,魂魄化成生命之氣,薛彤將他的靈魄緊緊握住,說:“走吧,我帶你回家。”
裴少言的魂魄都順利找回來了,薛彤緊繃的神經鬆緩下來,隻覺得雙腿無力,幾乎無法站穩。
他看看被道符定住的曾泉的軀體,歎了口氣,走過去,揭下了那道符,說:“抱歉,因為我的私心,讓你死後都不得安寧,一切都過去了,放棄加注在你身上的仇恨,好好上路吧。”
話語裏帶著屬於修道者的溫和罡氣,薛彤抬起手,淡淡金光流動,將曾經以靈力交換過的八字命理還給了曾泉。
張玄在旁邊看得張大了嘴巴,要知道薛彤是以曾泉的命盤才得以活下來的,交還回去後,他將會麵臨怎樣的結局?
“我現在才明白,我本來就是不用死的,真不知道費這麼大勁換魂究竟是為了什麼,”薛彤自嘲一笑:“而且我也想開了,汲汲於超越死劫這種努力本身就是一種劫,患得患失得太多,反而失去了修道的初衷。”
溫和氣息環繞住曾泉,他身子晃了晃,摔倒在地,這次再也沒爬起來,很快,一縷黑色氣息從他身體裏流出,消散在空中,那是李享引發出的怨氣,被薛彤的道術化解了,讓曾泉得到了真正的解脫。
眾人看著慢慢消散的黑氣,空間有短暫的寂靜,但遠處突然響起的鍾聲打破了這份寧靜,那是新年的鍾聲,恢弘悠長的鍾鼓聲在告訴大家,新的一天即將來臨。
張玄拍了下手,環視身邊眾人,微笑說:“先生們,我們現在是不是該應景一下,互道一聲新年快樂?”
“恭喜發財。”薛彤接口道。
“大吉大利。”
魏正義追加,不過後麵冷了場,最後一句沒人響應,他推了一下喬,“該你了。”
短暫的沉默後,喬問:“該說什麼?”
“紅包拿來。”小安替他做了回答。
魏正義滿意點頭,對喬說:“繼續努力學漢語吧,你還差很遠呢。”
喬沒像平時一樣對他反唇相譏,魏正義感覺不對勁了,這才發現喬一隻手一直掩著小腹,蒼白的臉色暴露了他的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