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卿住的院子,含煙還跪在陽光下。燕月心裏滿是歎息,琢磨著自己大概什麼時候就會去陪他。
沿著回廊進了自己屋子,燕月不由大喜,玉麒師兄去了三叔那裏,正是機會來了。
他早瞧著這屋裏牆上的一幅字畫該是吳生真跡,想來也值不少銀子,先拿去當了救急好了。
燕月身手敏捷,自牆上摘了,卷了,待要放到懷裏,卻有些太大,裝了半天也裝不進去,索性就用手拿了放到身後,先打開房門看看院子裏,沒人。燕月大喜,輕輕掩上房門,躡手躡腳地沿著回廊往外走。
“月少爺,您拿的什麼?”香玉拎了一個大紅的食盒,正從後麵轅門走進來,立時就喊。
燕月大驚,嗖地閃到香玉身側,用手捂她的嘴,這個死丫頭,好巧不巧的,這會兒回來幹什麼?
香玉一掙,燕月手裏的卷軸“啪”地掉在地上,展開了半幅,燕月探手拿起,已是晚了,香玉已經嚷嚷道:“咦,這幅畫不是我特意從家裏帶來掛到屋裏的嗎,月少爺你要拿去哪裏?這可是小卿少爺最喜歡的畫卷之一了。”
古人是那樣的,將自己喜愛的書卷啦,畫啦,瓷器啦什麼的,去別院居住時就帶著,然後擺上,可以欣賞,還有在故居的氣息。香玉來壩上,帶了很多大明湖家裏的東西,小卿少爺常用的茶具啦,喜歡讀的書啦,還有常賞鑒的畫卷啦,這幅正是其中之一。
“你怎麼那麼多話?”燕月瞪香玉,他就納悶了,香玉的話這麼多,老大難道就不嫌吵?
小卿的房門已經開了,小莫欠身道:“燕月師兄,老大請您過來呢,順便帶著畫卷。”
什麼叫人贓並獲?這就叫人贓並獲。小卿瞧著小莫遞過來的畫卷,看燕月:“學燕傑,偷東西嗎?”
燕傑曾為了英雄救美,將家裏的藥材拿出去賣,被結實地收拾了一頓。
燕月一麵暗呼點背,一麵陪笑道:“怎會,師兄言重了,小弟,這個,隻是,借閱,借閱而已。”
小卿拿了卷軸“啪”地一敲床榻前的矮凳:“還借閱而已?你問過誰了?若不是香玉見了,你準備拿去哪裏,送給誰?”
燕月不由歎氣,老大的傷好得也真快啊,這麼快就又口齒清晰伶俐了。
小卿除了屁股上還是痛得厲害,確實也沒有大礙了。他這次被師父所責,便是臉上的傷看著重些,昨夜回來後,龍晴就為他上藥,又命龍星為他療傷,又心疼小卿受了委屈,便是思過罰跪這一節也免了。
今日師父受罰完畢,小卿本想著要去謝罰,福伯又來傳話,免了謝罰,隻讓他好好養著吧。
小卿便踏踏實實地休養著,他就知道師父最是疼惜自己,雖然親爹不厚道,狀告自己,師父打幾下不過是做個樣子,才不會真的生自己的氣。
所以小卿本來是心情舒暢地準備再睡上一覺的,可是偏燕月這個蠢東西一刻也不肯閑著,還敢偷家裏的東西,還是自己最喜歡的吳道子吳生的真跡!
“小弟隻是需要些銀兩,便先拿了這幅畫去應急,小弟知錯了。”燕月確實錯了,早知還不如先將房裏的扇墜、腰佩什麼的拿去賣好了,不過那些都算是貼身之物,怕是更易被發現,不過也好過現在,錢沒到手,板子先來了。
小卿蹙眉:“你在壩上,用銀兩做什麼?”
“反正就是有些用處。”燕月低頭看地板,若不是您將我那麼大把的銀票都收了去,我也不至於去“借閱”您的字畫吧。
還反正就是有用,小卿不由笑,你可是打量著如今我爬不起來揍你是嗎,囂張的你。
“師兄,把銀兩還小弟一些吧。”燕月還想商量師兄,抬起頭來,正看見小卿唇邊淡淡的笑意,心下不由一沉。
果真,小卿淡淡地道:“銀兩的事情先不急著說,傅玉兩家之戰,你護旗有功,倒還沒有賞你。”
燕月隻得低頭,屈膝跪下道:“燕月不敢居功,護旗本是燕月職責,但開戰之初,燕月罔顧族長吩咐,擅離職守,護旗不利,連累龍爍師伯受傷,熙宇獲責,都是燕月之錯,請師兄重責。”
燕月再是桀驁不馴,總算是懂大義,明事理,並不推諉塞責,每到此時,燕月在小卿眼中才變得可愛起來。
“你偷畫卷去賣,可是為了給熙宇送錢,去繳熙寧的束脩嗎?”
燕月瞠目結舌地看著老大,他不過順口說出“熙宇被責”的事情,老大就能猜到自己是因為連累熙宇有所愧疚而要去幫他,真是太神奇了,果真沒什麼是老大猜不出來的事情。
小卿也有些納悶,看來熙宇、熙寧兄弟兩個果真是與大明湖傅家有緣啊,隻是,可惜了,他們畢竟是九支的人,招惹了,就是麻煩。
“熙宇的事情你不要管,他自己會有辦法的。”小卿又閉上眼睛:“滾出去吧,再敢打家裏東西的主意,就打折你的腿。”
燕月還有萬般話想說,可是鑒於種種慘痛的前車之鑒,還是閉上嘴,聽命地“滾出去”了。老大不予降責,能全身而退,已是意外之喜了,自然不能再去討價還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