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傳來問話聲,稚嫩的聲線,和善的語氣。
璧月回過身。陽光下嫩白的臉龐,是個周身散發著真誠親切光芒的小男孩。
麵對他的眼睛,璧月突然沒辦法用恨絕的態度對待他。
“你是王驥的孫女。”小男孩輕輕說道,“你在找什麼?”
璧月淡淡一笑,“找王振。”
“王振?”小男孩拿手指了指王振,“你是說王先生?”
“你叫他王先生?”
“是呀,先生從前是做學官的,知書達理,不同於一般人。”
聽到小男孩說的話,王振腰躬得更低了,待小男孩語畢,王振竟然像是感動得哽咽了。
“你找王先生做什麼?”小男孩繼續問道。
“我想看清楚殺人魔頭是什麼樣子的。”璧月半開玩笑地說道。
小男孩聞言輕輕皺起了眉頭。
“漢人是人,百夷人也是人,你覺得呢?”璧月轉了個話題。
“當然。”
璧月輕聲笑了起來,“希望你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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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如流水,倏忽兩三年。
勁風堂內,盈盈燭光映照在觀濤臉上。他盤腿而坐,深深呼出一口吸,緩緩收了功。
門“吱呀”一聲,探進來一個小腦袋。
觀濤咧嘴笑了,“進來吧,就等你呢!”
“不打擾師父練功?”
璧月推開門,慢慢走了進來。
觀濤但笑不語,走到門邊叫來下人,低聲吩咐了幾句。
片刻,一個老婦捧著一碗麵進來,放在桌上。
“吃吧!”
“隻有麵?”璧月在桌前坐下,拿起筷子吃了起來,“沒有菜吃?要不我去給師父弄幾個菜!”
“我吃過了。”觀濤臉上掛著和煦的笑容,“今日是你的生辰,要吃壽麵。”
璧月聞言一愣。
是呀,今日是自己的生辰。做王璧月太久,竟忘了思璧月的生辰。王璧月已經九歲了,那麼思璧月呢?
“別胡思亂想,快吃!”觀濤溫和地說道,“吃完給你看信!”
“又有信?!”璧月幾乎要跳起來。
兩年多前,自己開始給阿哥寫信,起初,阿哥並不知道自己是誰,甚至回信問出了“你是誰”這樣的話。可是近三年的書信來往,兩人已熟識很多。
吃過麵,觀濤果然拿出一封書信來。
仍然隻是簡簡單單一張信箋,阿哥在信上隨意地說了說猛卯果占壁的風土人情,花樹天氣,還提了兩句傣曆新年時,街上潑水嬉戲、歡歌舞蹈的族人。
語氣依然不算親熱。
可璧月已無比滿足了。她輕輕把信貼在胸口,感覺暖暖的。
“主上——”
低沉遲疑的聲音從屋外傳來。
是師父的下屬。璧月抬起頭有些擔心地望向觀濤。
“不妨事,我去一下。”
說著,觀濤出屋去了,輕輕帶上了門。
璧月本有些擔心,因為師父的下屬一向都是幹脆果決的,她從來也沒有聽過師父的人用這樣遲疑的語氣說話。應當是有麻煩事兒。
不過,師父做事,璧月一向放心。遂也不多想,輕輕展開信紙,又一個字一個字地讀起來。
想念阿哥。因此,這幾年,她努力學習漢家文化,努力跟著師父學武,就是想要幫上阿哥。
“叮”地一聲,金屬落地的聲音從屋外傳來。緊接著,打鬥聲響起。
璧月一驚,站起身來,輕步走向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