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柳直末確實腦袋缺弦,但並不傻,哪裏不知是剛才的話出了紕漏。看到主將準備拿自己發威,‘砰’地一下跪了下去,連連求饒,倒是把火邊兒的三個人嚇了一跳。
就在長虎還在尋思該怎麼懲戒這個‘狗熊’時,旁邊的木下秀吉把手中撥火的木棍撇了出去,正好砸在一柳直末的腦袋上。“就你這個笨口拙舌的家夥,還想搶功。還不給我滾。”一柳直末在危機麵前,腦袋終於好使起來,趁著這個機會,頭也不回轉身就跑了出去。
青山長虎笑著指指木下秀吉,不再說什麼。他可以隨手懲戒幾個不隨心意的信長馬回眾,但是要給這個下京奉行幾分麵子。眼前這個大馬猴子,早已不是說話都要躲在別人身後的那個時候了。
不過,木下秀吉倒是頗感抱歉的張嘴解釋,“這家夥就是口無遮攔,但沒什麼壞心思。我覺得就是懲罰,也應該懲罰背後搗鬼的那幾個混蛋。說實話,我還真挺喜歡這家夥,打仗時肯衝在最前麵拚死衝殺,我手下正缺這樣能夠衝鋒陷陣的好手,……”。一場小風波就此揭過。
到後來,三人竟興致勃勃的猜起到底是哪幾個混蛋在背後搗鬼。木下秀吉可能早就眼饞過這幫人,對這些馬回眾竟然非常了解。據他猜測,跑不出中村一氏那幾個壞家夥。
信長後備軍這裏算是經曆了一場小風波,但他們對麵的朝倉、淺井兩家聯軍此刻卻正是濁浪滔天。聯軍本陣內,各方將領爭吵的不可開交。白天擔任了主要攻擊任務,被朝倉家家主義景任命為救援軍主將的朝倉景鏡,此刻正沉著臉要求敦賀郡司朝倉景恒擔任明日的先手。
朝倉景恒豈肯接受這個命令。白天的戰鬥他是親眼目睹了,景鏡手下眾多豪勇家臣沒等衝到壕溝前,就被排槍打成了馬蜂窩,三次簡短的進攻下來,竟有近千人死傷。幾天前的那場天筒山城之戰,讓他手下現在不足八百人,現在景鏡又不肯給他支援,不能不讓他認為朝倉景鏡居心叵測。
想當年朝倉義景剛剛繼承家主之位時,他和景鏡兩人為了爭奪朝倉家筆頭家老的地位,打得不可開交。義景宴請逃難而來的足利義昭時,他出現的場合,景鏡不會出現。景鏡出現的場合,他不會出席。為了排解二人的紛爭,義景不得不認命他為敦賀郡司,朝倉景鏡為大野郡司,讓兩人盡量不見麵。因為敦賀郡的重要性曆來高於大野郡,才被大家默認為筆頭家老。
但現在的情況是敦賀郡剛剛經曆過一場浩劫,沒有數年不可能恢複元氣,大野郡的實力已經遠遠超過了他。而且他還聽說,救援軍早在他求援的二十五日已經集結好了軍隊。可主將朝倉景鏡在領軍到了木芽峠後,就下令停止進軍,顯然是坐看他倒黴,其心可誅。
現在對方火力如此猛烈,不給任何支援,讓他用手中僅存的力量去送死,這借刀殺人之計隻要不是笨蛋,誰都能看出來。如果這點對自己還算忠心的力量消耗殆盡,那麼他的下場不問可知,這讓景恒如何肯答應下來。
不過朝倉景鏡也有自己的道理,他是救援軍主將,隻要收複敦賀郡就算完成任務。從今天的攻擊可看出,對麵骨頭太硬,肉沒吃到,牙倒是被崩壞好幾顆。為了敦賀郡的安危而損傷大野郡的實力,這帳怎麼算都不合適,絕對不會再消耗本身的實力。
最想要信長性命的當非淺井家莫屬,如果信長還在,領軍反叛的淺井長政不管有多大損失,就是拚了老命,也要繼續進攻。但是根據附近鄉民所言,信長軍的大部隊早在兩日前就已撤退。現在阻擋在他們麵前的,不過是斷後部隊罷了,為了他們消耗兵力顯然不劃算,不如趕緊撤回去另想辦法。所以這場追擊戰,淺井家也不想再打了。
以至於第二天,在前一日整整休整一天,今天正擦拳磨掌,準備立下功勳的織田家武士們吃驚的發現,對麵聯軍正在撤退。青山長虎、明智光秀、木下秀吉幾人在得到報告後,立刻跑到高處,觀察對麵聯軍動向。
首先開始撤退的是朝倉景鏡的救援軍,朝倉義景的馬印漸漸越來越遠,最後直至消失在眾人眼前。緊接著淺井家的旗號也開始動起來,最後動的是朝倉景恒的旗號,顯然隻有區區數百人的他們不想在大部隊撤走後,硬撼織田家的後備軍。
青山長虎幾人麵麵相窺,這場斷後仗算是打完了嗎?聯軍竟然就這樣虎頭蛇尾的退兵了?就連木下秀吉這樣一向精明過人的人精都問出要不要追擊這樣的傻話。
長虎失望的搖搖頭,“算了吧,說不定對方就想把我們從這個螃蟹殼裏引出來,容易敲打我們。再說就是追擊,我們也占領不了敦賀郡,毫無意義。在這裏多停留一天,確認沒有追兵後,我們也撤軍。然後把這裏交給栗屋勝久好了。”
五天後,負責斷後的青山後備軍悠哉悠哉輕輕鬆鬆的返回平城京,受到了以信長為首的織田家重要將領的熱烈歡迎。長虎能夠很明顯感受到各方將領對他的態度與先前相比大為不同,明顯多了幾分敬畏。這讓源七郎得意不已。而且自斯波義銀成為幕臣,使得青山家陷入被動的局麵被徹底扭轉過來,聲勢與昔日相比也是頻添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