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正,宮門落鎖,宮燈早點亮,本就安靜的皇宮更像是一隻不會叫喚的巨獸,匍匐在夜幕下。
宮中四處皆靜,乾清宮裏倒是人來人往,太監們把禦書房堆積的請安折子正不停運送到皇帝寢宮。
請安折,顧名思義是給皇帝問好的折子,一般都是外放的官員不時在皇帝麵前露個臉,讓皇帝好對自己有更多的印象。
但有時候混有皇帝與心腹之間的來信,今晚皇帝挑挑揀揀,便專門挑出心腹臣子送來的請安折子,打開一看字字都說到他心坎裏去。
“英王不能放封地,朕如何不知。可不知外邊怎麼就刮起謠言,跟妖風一樣,說朕已經給英王選好封地!”
皇帝把折子一摔,魏公公聞言把耷拉著的眼皮忙撐起來,弓著腰道:“放封地,北國皇帝便更能挑唆外甥生事,奴婢覺得此事多半是北國使團造的謠,陛下還是得讓使團早點離開為妙。”
“那使團狡猾得很,跟泥鰍一樣,朕想要用聯姻來逼迫他們知難而退,結果他們反倒用傳謠言的辦法想讓朕放開對英王的監視!本就不是一般的難纏,英王估計已經受了他們的挑撥,到現在都不願意成親,就怕朕用婚事把他綁在京城了!”
“英王未必是因為怕陛下將他綁在京城了,奴婢倒覺得他對那些姑娘的家世看不上。”
魏公公斟酌著道。
皇帝看了過去,目光微沉:“這也是其中一樣,今日報上來說他打了張家姑娘,張玉明急得昏厥,抬回去到現在還沒醒來。他這打的是朕的臉!想要門第高的姑娘,我看他和他爹一樣,想要反!”
皇帝說到最後眼神猙獰,魏公公心裏突突跳一下,笑道:“陛下多慮了,他一個剛被召回了的毛頭小子,又是個病怏怏的身子,想反天都會提前收了他。”
這話戳中皇帝,讓皇帝十分受用。
一個被太醫說壽辰有礙的病秧子,怎麼可能成得了大氣。
皇帝臉色總算好看了些,魏公公此時又道:“長樂公主年底就要出嫁,長寧公主如今還沒給說法,奴婢覺得陛下也該給公主找個良人。奴婢看了那麼長時間,英王冷冷清清,倒說對長寧公主還好,今日長寧公主去送禮,還單獨見了英王。”
提起蘇涵,皇帝神色有一瞬的複雜。
“長寧和英王關係……朕看著也不見得有多好。”
“遠比其他人都強,起碼比張姑娘好上千百倍了。當然,張姑娘的出身沒法和我們公主殿下比,公主可是有陛下自小就寵愛著長大的。”
話到此處,皇帝哪裏不知道魏公公什麼意思,臉色一沉道:“你的意思是讓朕把長寧配他?他也配?!”
魏公公忙低眉垂眼,惶恐道:“陛下,奴婢隻是想說長寧公主永遠都會記著陛下的好!”
在宮裏活了幾十年的老人了,哪裏不懂得如何讓皇帝息怒,然後把話說到皇帝心坎上。
就那麼一句話,便讓皇帝收了怒火。
這個老奴才說得沒錯,不是他,蘇涵就在蘇家那個地方將就一輩子,嫁個三品官已經了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