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還是兩三個月前的紫喬,剛才……不會拒絕他。
可笑的是,他會這樣憤怒的原因並不是紫喬打了他一記耳光,而是她真的失憶了。他寧可她還像以前一樣會和他撒嬌,會和他生氣,但事實是他想,隻是他在想,她真的失憶了……
結婚,離婚,自殺,破相,失憶……這就是他強求的結果。
他緊握著雙拳,舉起,狠狠地砸在潔白的牆壁上。
愧疚、自責、不安……所有情緒全數湧上他的心頭。
紫喬從小就被曾家收養,名義上是他的妹妹。她從小乖巧懂事,惹全家人憐愛,被視為掌上明珠。後來,父親去世,母親病危,為了讓母親安心的離開,為了完成她老人家的心願,他答應娶紫喬,並且自以為這場協議下的婚姻一直在他的掌控之中,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幾個月後,當他提出協議離婚時,紫喬卻反悔了。
接到醫院電話的時候,他慌亂地不知所措。如果她真出了什麼意外,他真不知道要怎麼辦?
醫生說救她的人幸好一位是醫生和一位護士,搶救及時,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他從不覺得自己錯了,直到接到醫院的電話,他才明白自己錯得有多麼離譜,早在答應母親要娶紫喬的時候就錯了。
傍晚時分。
曾紫喬覺得頭很昏沉,正打算躺下休息,這時,曾梓敖推了門進來。
她挑著眉,直視他,驀然想起之前他的異常舉動,不禁臉微微泛紅,垂下眼眉笑了笑,隨即又抬眸看向他。
曾梓敖立在門處,沒有走過來,見她滿麵緋紅,也明了她想到了什麼。頓時,他也覺得尷尬,做了這麼久的兄妹,那樣不合乎常理的舉動似乎是第一次。
兩人就這樣遠遠地互相瞪視著。
長長的一陣沉默之後,曾梓敖率先打破了沉默:“你還好嗎?除了頭有些疼之外,還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
曾紫喬輕輕地搖了搖頭,依舊微笑著看著他。許久,她才開口:“剛才有個護士說……你是我老公?”
他先是一怔,然後點了點頭:“嗯。”
垂下眼眉,他不禁自責,心中莫名的惆悵起來,如果不是他向她提出離婚,也許她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離婚、破相加失憶,一個女人一生之中遇到的致命打擊,她都占全了。
“……好像感情不是很好。”她淡淡地勾了勾唇角。
她的話一出口,曾梓敖的臉色由白變青,更加暗沉。他伸出手,執起她的手,輕道:“不,不是你說的那樣。”
“是嗎?”她不著痕跡地收回手。
他意圖避開這個敏感的話題:“你知不知道,你睡了很久?”他抬起頭,直視她的眼底,幽黑的雙眸中寫滿了擔憂。
“哦,那比較幸運,還能醒來。”她的左手輕輕撫著右手背上針孔留下的痕跡,那一塊皮膚又青又腫。
他沉默了一會,然後很鄭重地對她說:“小喬,你放心,這輩子無論你變成什麼樣,我都不會丟下你不管。”無論是他的妹妹也好,妻子也好,這輩子都是他的責任。
她愣愣地看著他,接著嗤笑出聲,覺得這個承諾好可笑。未久,她止了笑聲,抬眼問他:“我大概什麼時候可以出院?”
“醫生說你還要留院觀察兩天,到時候拆了線,就可以出院了。”他說。
她摸了摸額頭纏著的厚厚紗布,感覺還有些痛。
“別用手碰,”他連忙伸手拉住她摸著紗布的左手,見她錯愕地望著自己,不禁尷尬,倏然收回手,聲音也沉了下來,“醫生交待了不能亂摸,碰裂了傷口就麻煩了。”
“哦……”她怔怔地應了一聲,一陣失笑,“碰一下就裂,紙糊的嗎?”
曾梓敖深深蹙眉,他不知道該怎麼和她說關於傷口愈合之後會留下疤痕的事。
氣氛再次陷入沉默,病房內寂靜得隻聽到兩人沉著的呼吸聲。
驀地,一陣悠揚的手機鈴聲打破了這壓抑的沉默。
曾梓敖摸出手機,看都沒看一眼,直接掐掉,但不過十幾秒,鈴聲再度響起。他正要再次掐斷的時候,曾紫喬淺淺一笑,說:“我的頭還有些昏沉,想再睡一會。”
“你睡吧,我看著你。”曾梓敖依舊選擇掐斷了鈴聲。
曾紫喬沒有應他,躺下便閉上了眼。
曾梓敖替她蓋好被子,立在她的病床前靜站了一會兒,才轉身出了病房。
回完了手機,做了工作交待,他再次回到病房,紫喬已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睡夢中的她雙眉緊蹙,臉色蒼白的嚇人,下巴似乎更尖細了。
他深歎一口氣,坐在一旁靜靜地守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