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清河城蕭索濕冷,讓人覺得骨子裏都透著寒氣。
然而此時此刻的清河城卻熱鬧喧囂,處處張燈結彩,就連沒什麼人的弄堂都掛起了紅色的大燈籠,街頭巷尾的樹幹上係了大紅布帶。
侯府旁一處清雅別致的宅子門前貼了雙喜字,還放了爆竹。爆竹聲聲中,新人交拜天地,隨後則是豐盛的飲宴,賓主同歡。
賓客非富即貴,多是清河城的大小官員。證婚人是清河城主歐陽申,韓楓則稀裏糊塗領了媒人的差事。
看著麵前的一對新人,韓楓心中不勝唏噓。詹康與孟纖纖終成連理,他原該為孟纖纖高興,可看著如今的孟纖纖,“恭喜”二字就很難說出口。
詹康此前未曾顧及孟纖纖的顏麵,在軍營之中便跟她住在一起,雖說這之後給了她一個“世子妃”的名分,但終究抵不過那些風言風語對她的傷害。畢竟,在軍中能夠跟軍官在一起的女人,大多都是軍妓。
韓楓相信詹康知道這個結果,卻不知他為什麼要用這種方法羞辱孟纖纖,更不知道他為什麼用這種方法羞辱他自己,乃至羞辱整個王府的名聲。隻知道越王沒有來參加詹康的婚禮,孟纖纖的父親送了三千匹軍馬來,卻在離清河城還有二百裏的地方打道回府。
當然,他回去的理由讓人無法反駁:前方山匪攔路,他並沒帶過多的士兵隨行護衛。
賓主盡歡,新郎新娘自去洞房,韓楓跟著賓客們徐徐而出,看著天邊清冷月色,他忽然想起前一晚孟纖纖跟他說的話。
他們倆人並不算熟,而自他到清河城之後,也沒見過幾次麵。昨晚他還是在馬廄找新配的坐騎,才遇上了在照料玉頂火麒麟的孟纖纖,二人從養馬經開始談起,說著說著,就聊到了第二天的婚事。
孟纖纖的笑中透著傷感:“韓大哥,旁人或許覺得我求仁得仁,隻有我自己知道這叫做‘自作自受’。”
看著孟纖纖謙和懂事的樣子,韓楓很難把她和以前風風火火的樣子聯係到一起。她的穿著也素淨了許多,也許是因為第二天還要穿喜服的緣故,她身上一點紅色都不帶,穿的竟是素白色的一身長裙。
韓楓的九灼和一丈黑都借給了詹凡,他是騎慣了好馬的,在馬廄裏找了半天,也沒找到合心合意的坐騎,最終隻得找了匹尋常的赤驊牽到身旁。對著玉頂火麒麟,那赤驊瑟瑟發抖,幾乎口吐白沫。韓楓笑了笑,忽地想起昔日跟著孟纖纖到馬王峰的事情。他歎口氣,瞧著楚楚動人的準新娘,道:“孟姑娘,你們的事……我終究不便多說什麼。不過既然成了‘世子妃’,在其位得其利,凡事多往好處看。四哥他和你在一起,終究還是顧著感情的。”
“是啊。”孟纖纖道,“韓大哥,那時他還是‘葉四’的時候,最後一次來我家買馬,他和我說他並不喜歡我。”
韓楓想起葉四那時手臂上的一排牙痕,不由失笑。
孟纖纖又道:“我很傷心。後來,我爹跟我講,人很奇怪。很多時候,再濃的感情,離得遠了也就淡了。最重要的往往不是誰喜歡誰,而是陪在他身邊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