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記官並不掌握實權,隻負責記錄城誌,但因身份特殊,所以能在各種場所間隨意出入,且了解方方麵麵的消息。
芒侯明白,韓楓這是在明目張膽地往離都安排人手,然而杜倫生於離都,長於離都,這個位置他也的確做得來,更何況一個身有殘疾的人,又能做出何等大事?當著眾人的麵,芒侯不得不點頭應允,道:“聖上所言極是。”
韓楓輕籲了口氣。他安排杜倫去,除了是安排自己的親信以外,還有另一方麵的考慮。杜倫跟隨譚伯而來,這絕對不會是譚伯自己的意思,更加不會是邢侯的意思,那麼隻能是柳泉的意思。而柳泉讓杜倫來,明顯是希望把這個人情讓給他來做,否則憑柳泉如今的權位,何嚐不能把杜倫安排得妥妥當當,衣食無憂?
杜倫隻覺得肩膀猛地一沉,咽了好幾口口水,仍覺得嘴裏幹幹的。他對“書記官”三個字隻聽過,對這個官職的了解隻限於書本,如今重任交托下來,他心中頓時卻沒了底,一時間隻擺著手傻笑,道:“這……我可不行。”
杜倫那副鄉下小子沒見過世麵的樣子讓芒侯不禁欣然而笑。他是見過這種人的,也深知該如何對付這種人,比起平日裏不苟言笑的韓楓來說,這個姓杜的小夥子讓他看著覺得很順眼,於是他釋然勸道:“有什麼人是天生就行的?無礙的,既然聖上發了話,你應下便是。”
杜倫對芒侯的懼意顯然遠勝對韓楓的懼意,芒侯的話一發下來,杜倫就慌慌張張地點起了頭,連聲稱是。
既然官員已定,韓楓就不再過問其他事情。離都如今有多少物資,有多少人,這些都已經不是他應該關心的事情,他的思緒停留在譚伯帶來的人上,有一種莫名的感覺告訴他,這些人裏勢必有來自分水嶺的刺客。
除了半夷女和杜倫以外,譚伯帶著十幾個隨從。這些隨從都是男子,而且並沒有浪子兵典型的外貌特征。雖說浪子兵中也有少數外來的囚犯,這些囚犯的相貌並不好看,但韓楓相信,譚伯絕對不會把有作奸犯科罪案史的人放在身邊。照這麼看,這些人都是從離都之外的地方招來的……這些人跟著譚伯的時間都不算短,就算沒有嚴奉川的人,多半也混著帝都的眼線。
然而,帝都的眼線終究不是用來對付西代的吧……當然,如今的譚伯手中沒了實權,這眼線的任務多半也會發生變化,總之不得不防。
酒宴直到終席,也沒有出什麼蹊蹺的狀況,譚伯等人被芒侯的手下送到了驛館,杜倫則單獨留了下來。韓楓帶著他來到了自己的書房,這是他平日裏最喜歡一個人呆著的地方。
書房外栽著幾株稀稀落落的竹子,讓本就在行宮邊角的書房更增了幾許幽靜。四下無人——所有人都知道韓帝一個人在書房的時候,最不喜歡被人打擾,甚至連新後也極少會來,畢竟若要議事,帝後大可在寢宮或者後殿。書房是整座行宮中唯一屬於韓楓一個人的地方,若有旁人,也隻是婉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