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句話後,韓楓隻覺眼前一黑,身子一晃便從雪青馬的背上栽了下來。
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不知身在何處。昏沉之中,甚至連白童的“開來”也均為一晃即過,而等韓楓再醒來時,已是四日之後。
醒來之後第一反應是胃疼。韓楓苦笑了一聲,看來連續將近七八天沒有進食,就算是自己,也有撐不住的時候。
身處在柔軟溫暖的被褥中,他輕呼了口氣,抻了個懶腰,這才覺得渾身酸痛。身上的戰甲早已被換去,取而代之的是嶄新的小衣和裏衣。想必在昏迷之時,已經有人為他洗過澡了,身上的塵土氣息一絲不剩,清新的草木熏香味道則撲鼻而來。
身為一國帝皇,寢居之中自然並非僅他一人。中人聽到床帳之中傳來聲音,早已一個接一個地把聖上醒了的消息傳了出去,須臾過罷,便有人捧了早膳送來。隨即,幾名離都僅有的半夷女披著紗衣嫋嫋婷婷地走來,為韓楓更衣洗漱。
久未見女子,此刻忽見這幾名端莊俏麗的半夷女,韓楓忽然想起了清秋。他早問清了時日,想著過了這麼些天,彼時被甩在身後的大隊也應該到了離都,忙匆匆扒了幾口飯菜,等四肢百骸恢複了力氣,便拿了件大氅往身上一披,走出了屋門。
屋外早有些低級的官吏候著。譚千百顯然是剛接到消息,韓楓出屋的時候,他剛剛跑到離都行宮的後院院門處,過門檻時一不小心,險些被衣服下擺絆倒在地。旁邊的中人眼明手快地扶了一把,韓楓則笑著揮手道:“譚伯無需慌亂,且慢些。馮百夫長和清秋姑娘他們來了麼?”
馮百夫長,便是隨他一起遠行尋馬的將領。
譚千百尷尬地笑了笑,整了整下擺,道:“人都回了。昨天半夜才到的,臣安排他們歇下了。這會兒正傳人去叫他們過來。”
“不用了。”韓楓忙道,“回了就好,讓他們多休息休息。”
他本來想趁此時去馬廄看看,但想到杜倫也趕來了離都,便又改了主意:“杜大學士呢?朕想去見他。”
韓楓原本想著杜倫應該也住在行宮之中,因此譚千百的答複竟讓他略微吃驚。譚千百半哈著腰,臉色有些難堪:“杜大學士他住在聖上……住在您家中。”
“朕的家裏?”韓楓微怔,隨即笑了笑,“也好,朕自己去找他吧,你們不用派人跟著了。”
他換了身常服,甚至連紫金刀也沒有帶著,隻騎了夜,便向自己曾經的“家”行去。
經過四天的休息,夜的精神也恢複了許多,馬廄之中並沒有看到其他的天馬,聽馬倌們講,天馬們始終不肯入槽,如今在城外單獨辟了一塊草地給它們安身,由雪青馬帶著,如同一整支軍隊般安營紮寨,早晚操練。
韓楓並不明白這究竟是怎樣的一種狀態,但僅就眼下而言,他很想見見杜倫。
杜倫在他的家中住著,必定有其深意。
許久沒有回家了,上次經過離都時,韓楓因為不願意回想曾經,也沒有來過,此刻重來,原本以為眼前會是一副破敗之景,卻沒想到所見竟是遠勝於譚氏酒家的一棟大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