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新的一年,從一開始就注定無法平靜。
這是詹代的如仄二年,也是北代的如盈二年,更是西代的安啟二年。
戰事之中便無節日,韓楓在忙碌中早已忘記了新年應有的氣息,而站在長門山的高處遠眺落雁關的殘骸,隻覺既蕭索也險惡,哪有半點節日氣氛。
距離柳泉退兵已有三四個月,落雁關的碎石被詹代的守兵清理得差不多,但即便日夜趕工,想要恢複這關口,也絕非一兩年就可完成的事情。五萬士兵既做邊防又做苦力,雖說比起其他地方的駐軍,軍糧上的待遇是最好的,但這份差事又苦又累又險,還是讓民間對落雁關避之不及。但凡有些關係的士兵,都想辦法調到了其他地方,被逼著來到關口的,也總是想方設法趁隙逃跑。詹代朝廷在迫不得已之下,隻得將近幾年原本打算送到離都的囚徒們派駐至落雁關,美其名曰予自由身,且論功行賞。
故而這五萬士兵的戰鬥力,可想而知。
“關隘太過狹窄,天馬通行不易。這一仗還是要靠人力打,等打通了這條路,往後便都可依托天馬了。”杜倫開懷笑道,“憑著天馬的腳力,這一路殺下去,隻怕攔截的士兵還沒趕到,我們就已經衝到了帝都的城門下。三個月!三個月便可大定!”
杜倫似是天生便為“陣師”而來,短短數月,他對天地之氣的感知已經與明溪相差無幾,所欠缺者,隻在於隨機應變。而作為詹仲琦的“收官弟子”,杜倫在明溪眼中甚為親切,這次來到落雁關看地形,明溪也跟在一起,指點他如何依山靠水,排兵布陣。
明溪雙手籠在袖中,長袖被風吹動,衣帶翻飛,纖弱的身子在山林之間,似乎隨時都會被吹走。看著興致勃勃的“小師弟”,她還是不得已先澆了一桶涼水:“過了落雁關,往前就是蒲山關,蒲山關過了再到帝都的外城。這三個關口,一個比一個高,當年邢侯盛氣淩人,在蒲山關下還是要铩羽而歸,我們雖然看天地之氣要遠強於他,但建關之人是開國時的大陣師,其人其智不在皇叔祖之下,想要破關而過,哪有那麼容易?還是先想想眼前吧。”
杜倫跟明溪學了許多,這時被她當麵駁斥,也不生氣,隻“嗬嗬”一笑,道:“好。不過我們有你,在知彼方麵便已占了先機。不知這看守落雁關的將領究竟是什麼人?”
明溪道:“如今守關的潘正則,也曾跟著皇叔祖學過三四年的陣法。這個人守成有餘,拓取不足,是名極其沉穩的上將軍,他最大的功勞,是建起了乘博城。”
“乘博城?”韓楓對這個地名覺得並不熟悉,隻覺略有耳聞,“是在東方阡陌城附近的新城?”
明溪道:“對。是在阡陌城的東南方向。那裏四周都是平原,比江南的地形還要平整得多,倭人一旦上岸,就可以直逼阡陌城。二十五年前,阡陌城附近的大多數村莊都受過倭人的荼毒,那會兒雖然江南更加富庶,但倭人甚至不願意再往南走——因為越王和清河城的防衛比趙公的轄區要好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