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離娿帶著人蠱早已離開,杜倫也隻多說了幾句話便告退,偌大的房間,又隻剩下韓楓與明溪兩人。
“你畫的這人像我還是收著吧。”明溪看那亂七八糟的塗鴉,不禁又笑了起來。她素手卷紙,用絲線綁了之後,便將那畫放在了自己的包裹中。一切做好,轉頭看來,隻見韓楓仍然一動未動地坐在原處,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
“看我幹嘛?我臉上有東西?”明溪被他看得不勝嬌羞,回手在臉上一摸,笑著瞪了韓楓一眼。照著他們平日裏相處的模式,她這麼一說,韓楓自然而然打趣幾句,兩人嘻嘻哈哈“吵鬧”幾句一切便好,然而這次卻與以前任何一次都不同。
韓楓沒有答話,隻是癡癡地看著她,直到看得明溪滿臉笑容消失,連她自己心中都生起了幾分不知源起的懼怕。明溪強笑了兩聲,坐到韓楓身畔,手拉著他的手,柔聲問道:“怎麼了?別嚇我呀。”
韓楓卻如恍然夢醒一般,眼神一轉,笑了笑:“沒什麼,隻是還在想著今天的事情。我很怕再也見不到你。”
這句話他之前已經說過一遍,不過那是在韓楓剛破土而出時,四周又是柳泉,又是杜倫,又是狼騎——危難方過,所有人都亂成一團。故而他真情流露,明溪卻並未全情感知,直到此刻聽他重新說出,才覺他當真將這件事放在了心上。
明溪溫然一笑,道:“我以為你什麼都不怕了,原來你也會怕死。”她隻知“土”臉展現的是已死之人的形容,並不知自己的未來也在其中。
韓楓暗歎一口氣,順著明溪的話講了下去:“是啊。人力有時盡,生死有天命。我也不是什麼都能解決,這一次……我也以為真的出不來了。如果我當真死在地下,你又當如何?”
明溪眼波流轉,道:“說什麼‘如果’,你也知道,過去就是過去了,多想無益。你怎麼忽然這般多愁善感起來?”
“是啊,我怎麼也學著多愁善感了!”韓楓“哈哈”一笑,不再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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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大軍——馬隊向南啟程,終於算是進入了中原腹地。
軍中無人識路,明溪便當仁不讓地作了向導一職。傷者都留在了“落雁關”,如今的“大軍”隻剩不到三百人,而天馬則仍有上千之眾,當下眾人都騎上了天馬,浩浩蕩蕩往南行去。
天馬本非坐騎,甚至連雪青馬此前都不願被韓楓久騎——但經曆過昨晚韓楓破土而出的事情,雪青馬在他的麵前又不自覺地收斂了一分傲氣。隨後,在雪青馬的“調動”下,所有的天馬都老老實實地當上了坐騎——當然,雪青馬跟柳泉一樣,不會做“虧本的生意”,付出越多,它希望從韓楓處得到的東西,也就越多。
顯然,它是看到了韓楓的潛質,也對自己的未來做了更充分的預期。
“既然當上了坐騎,總要起個名字,難道總是‘雪青馬’、‘雪青馬’的叫它麼?”離娿捋了捋夜的鬃毛,“好歹是匹母馬,起的名字好聽些才是。”
“好聽些?我可不覺得它喜歡好聽些的名字啊。”韓楓朗聲笑道,不過話是這麼說,離娿的話也的確不錯。天馬之中雪青色的馬兒很多,起個特別些的名字,才能對得上雪青馬的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