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幽鬆了口氣。
聶幽親自去了禁閉室,把那個叫做雷剛的漢子放了出來。
不過區區一天一夜,雷剛就仿佛是老了許多。甚至可以看到白發了。
聶幽也不說話,隻是在前麵走。四十多歲的雷剛看到前麵的聶幽,卻仿佛是一個犯錯的孩子一樣,一聲不吭的在後麵跟著。
到了聶幽的辦公室,聶幽坐在了沙發上:“關門,過來坐。”
雷剛老老實實的關了門,坐在沙發上。
看到他坐下,聶幽卻一下子跳了起來:“你特麼的長了個豬腦袋啊!賭博,逼債!這特麼的都是什麼狗屁事情?”
“董事長,我錯了……我……你不要趕我走,讓我幹什麼都行!”雷剛一下子就要跪下去,聶幽一把拉住他,把他硬是按在沙發上。
“老雷,咱們公司裏,我從開始就說過,隻要是公司的人,有任何難處就和我說。不管是什麼事。哪怕是你們家的馬桶漏了,也隻管來找我。我一定會給大家解決。可是你看看你幹了什麼?你讓我說你什麼好?”聶幽麵對這個隻知道訓練的軍人,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說。
雷剛坐立不安的看著聶幽:“董事長,我……”
“行了!回家去呆三個月,好好陪陪孩子。”聶幽沒好氣的說道。
雷剛嚇了一大跳:“董事長,你不要趕我走。”
聶幽翻了翻眼睛:“誰特麼說要你走了?你的事情我已經給你擺平了。憑白的欠了老杜一個人情。以後出勤不要那麼高,多陪陪孩子是正經。咱們拚死拚活,不就是為了孩子嗎?要不然,咱們掙錢有什麼用?嗯,這樣吧,你先休息一個月,陪陪孩子。一個月之後,你到西亞那邊,跟著教官學習三個月,然後到基地這邊來,做個訓練教官。現在咱們的教官隊伍太弱了。主力教官都是三十多歲的,太年輕了,很多事情上,經驗不足。你經驗足夠,閱曆也夠,到時候負責一個教官組。”
雷剛的眼淚“唰”的一下就流了下來。
他很清楚,聶幽這是為了他考慮的。他的水平不算太高,擔任教官組長,並不是最合適的。這樣做,主要是為了方便他照顧家庭。
張斌坐在聶幽的辦公室裏,看著他,沉默了許久,抽了幾根煙之後,突然笑了起來:“這不是你的做事風格。我本以為,你會直接把雷剛踢出去。”
聶幽看著張斌苦笑了一下:“我是不是變了?”
張斌點點頭,接著搖搖頭:“變了,也沒變。”
聶幽歎了口氣:“我似乎真的變了。是好是壞我還不清楚,我唯一知道的是,如果我繼續下去,那麼我就可能不再適應雇傭兵的生活了。將會徹底的和雇傭兵的世界割裂。”
張斌點點頭,把煙頭摁死在煙灰缸裏:“那你自己安靜一會。”
聶幽沒有說什麼,隻是看著張斌挺直的身軀往外走去。張斌走到門口,打開大門,在就要走出去的時候,突然回頭看著聶幽:“我的身體站的還直嗎?”
聶幽一愣,下意識的點點頭:“很直,可以參加國慶閱兵方隊都沒問題。”
張斌滿意的點點頭,身軀更直了,像是一棵白楊樹。
看著白楊樹一樣走出去的張斌,聶幽禁不住微微呼出一口氣,眼睛裏頭一次出現了迷茫。
最開始解散了兄弟們,踏入普通人的社會,本以為,或許那就是離開了傭兵界。可是之後的事情,雖然看似已經離開,實際上,聶幽自己的心裏卻有些離不開。甚至他幾次親自出手,解決一些問題。現在,對處理雷剛的事情上,聶幽突然感覺,自己似乎真的離開了傭兵界了。
如果還是一個傭兵,對雷剛這樣的事情的處理,聶幽會直接讓雷剛被杜昊帶走。絕不會考慮更多。
可是現在,孩子,妻子,家庭這些東西,正在慢慢的溫暖他那顆曾經認為已經堅若磐石的心。
站起來,走到窗口,看著訓練場上揮汗如雨的兄弟們,或許他們不需要考慮任何事情。他的視線往回走去,沿著訓練場到了餐廳。餐廳的旁邊,可以看到一些大媽大嫂,正坐在冬日的陽光下摘菜,說說笑笑著什麼。
而更遠的地方,是幼兒園,雖然看不到裏麵的情況,聶幽可以想象到,那裏的孩子們正在快樂的嘻嘻哈哈。
再回到自己所在的大樓,自己腳下的幾層樓的辦公室裏,都是不屬於軍人這個群體的普通的文員和辦公人員。
不知不覺中,自己已經真的身在其中了。
身在其中,並不意味著你就生活在其中。而隻有身在其中,你才有可能生活在其中。
這是當初他剛加入傭兵的時候,一個老傭兵告訴他的。隻不過,當初那個老傭兵是這樣告訴他,讓他更好的進入傭兵的角色,成為一個活得下來的傭兵。
而現在,似乎這句話依然不做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