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忽一日,世上已千年。說的其實不是仙凡時間上的差別,而是相對於仙,熙熙攘攘的人間變幻起來雲譎波詭。
卓青和河洛在東海轉悠了幾天,海浪海霧越來越大,但是方丈山始終不見蹤跡。卓青估摸著出來也有些時候了,就想先放下方丈山的事情,回烏雀山看看。
才入大荒原,卓青就發現事情的不妙。不遠處似是兵燹剛停。淡淡的血腥味還沒完全散開,卓青大步流星跨過去。前方正是北漢第一道大鎮居延。“單車欲問邊,屬國過居延。”,說的就是它。
可是此刻偌大的居延城竟是一片狼藉,大火蔓延,看不到一線生機,顯然是遭了屠城。卓青當機立斷,帶上河洛飛奔烏雀山。
進自家門,三個女人正在逗弄一個嬰孩兒,床上睡著的,正是卓央浼,而逗小孩兒的自然是齊羽夢,塗山雪柔,和趙鶯歌。四個女人見到卓青,掩不住臉上的萬分驚喜,一齊向他撲過來。然後想抱又不敢抱的羞澀,恰巧有反應卓青旁邊還有一個絕豔的女子,隱隱同仇敵愾般生起一股醋意。
卓青頗為愧疚的看著這幾個芳心暗許的女子,低聲說道當日一念方起,緊急離開是因為感受到昆侖的巨大壓力。給諸位道歉,當然他沒想到,他這離開本意也有躲避她們醋海翻波,卻反而成全了四位的姐妹情誼。看著嬰孩兒正欲問,齊羽夢卻已經欣喜的告訴她這是卓央浼生的,生的是一個女孩兒,小名冰冰。大名都等著他來起呢。卓青想起卓央浼為他受的苦,想起益州的歲月,不再多想說就叫她卓思益吧。然後便給大家介紹河洛。
寒暄未畢,卓青問起居延是怎麼回事,剛剛還笑語盈盈的幾人,突然默不作聲了。尤其趙鶯歌,眼角已滾出了兩行清淚。
原來卓青這一走居然差不多是七個月有餘。而在兩個月前,大魏聯合昆吾,宿龍,雄楚舉四國之力,起兵四十六萬,分四路進攻北漢的五邊重鎮。北漢孤立無援,拚力死戰也隻能且戰且退。兵敗如山倒。
大魏也不知是誰出的惡計,知道北漢無法控製,便采用屠城的方法,每贏一仗,必殺盡關口人眾,搶完物資。然後回撤,蓄養足夠後,又進行下一波的屠戮。北漢已經有八個大鎮,紮紮實實讓大魏殺成了雞犬不留。戰事危急,又出國亂,幾大藩王趁機挾持趙丹,要擁兵自立。幸好他們還是草原血性兒男,沒有走投靠大魏這一條路,不然北漢內憂外患,估計經不起幾回折騰了。
大魏的攻勢凜冽,卓青的軍師羊鳳鳴臨危受命,在寡不敵眾的情況下,生生在烽燧一線擺了一道萬裏黃沙八卦陣。這才阻擋了大魏繼續屠戮的步伐。眼下羊鳳鳴等人正在大帳的沙洲研究生路,北漢糧草不濟,幾十萬軍民憂心忡忡啊。
卓青一想到作為主心骨的自己居然在戰事發生了兩個月後才回來,內心萬分刺痛。他給幾人吩咐好,囑托給言語不通的河洛安排妥當,然後轉身直往大帳。
烏雀山的大帳,說是大帳,卻是取法中原的軍事大廳。大木房子,椅桌凳櫃皆有規矩。中間設一巨大沙洲。沙洲,即是用沙作的戰事地圖。
卓青闖入大廳,大家先是一驚,待看得清楚,如看到靠山一般感到踏實的感覺油然而生。“將軍”眾人屈膝一跪,卓青抬手示意免禮。靠近了沙洲,跟羊鳳鳴會然點頭。
沙洲即在眼前,卓青走過去,插滿紅旗的,都是遭大魏攻陷的土地。披甲大戟,配合凶獸戰車的大魏軍隊,如一線潮一般層層推進,羊鳳鳴望著沙洲神情肅穆。他這陣子忙於奔波在北漢和烏雀山之間,形勢上北漢拖一陣是一陣,最後估計不得不向西北逃竄。烏雀山是卓青的家底子,羊鳳鳴為了想辦法留住青山在,可謂殫精竭慮。
烽燧一線的萬裏黃沙八卦陣,脫胎於諸葛武侯江流石不轉的八陣圖,羊鳳鳴多方改造,使得這八卦陣的功效比諸葛武侯的還猶有過之,不能出不能入,強入則埋骨黃沙。想來就是陸白衣親至,短期內都別想破得此陣。羊鳳鳴目下擔憂的是如何給北漢和大魏找到生力軍和源源不斷的糧草。大魏以戰養戰,北漢有了前車之鑒,現在每回都是堅壁清野,不留絲毫輜重。隻要耗得起,時間一長,就算是四國大軍,最後疲憊之師,羊鳳鳴也有把握一仗翻盤。
卓青看到戰線中一圈圈的紅旗包圍,五內怒火奔湧,恨不得仗劍萬裏,一槍破敵十萬。但是他通玄神通也不能阻擋大魏人多勢眾千軍萬馬澎湃不竭的殺氣,更何況得道真人濫用玄通必遭天刑不說,還有個虎視眈眈的神帝一係在上呢,卓青想起這個不由一陣頹廢。“有辦法嗎?”。當他和羊鳳鳴眼神交彙時,卓青情不自禁的問。
“大魏的披甲大戟,加上吐蕃的象雄鐵軍,另外還有一隻凶獸大陣。現在冒用夜郎和蠻民的力量進攻大魏王都,雖然可以圍魏救趙,但是戰局一完,咱們鞭長莫及。南方的局必定會被醒悟的陸白衣一子斬大龍。到時候就真的完蛋了。夜郎這一支力量必需要一戰定鼎的時候用”。羊鳳鳴知道卓青想到了南方的布局,提醒著將話說了出來。
心事被點破卓青也不惱,神色不驚的等待羊鳳鳴的後話。哪知道這小子居然還賣起關子不說了!卓青走到他邊上錘了他一拳,“還擺譜是吧,下文還不快快說來”。公孫騰和楊柳幾人見狀噗嗤直笑。羊鳳鳴憨厚的擦擦嘴,嘿嘿了一聲說,“我這不是還在醞釀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