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清晨,佩琅河畔涼風習習,水麵泛著淡淡的薄霧,河邊濕地公園的鵝卵石廣場上早已有不少的老頭老太,耍太極的耍太極,舞扇子的舞扇子。
期間還可以看到一對對借著教導三步四步或是太極推手的由頭,兩人心照不宣互吃豆腐的黃昏戀情,真是大好時光,不可虛度。
謝隱鋒穿著涼拖,悠哉悠哉地來到廣場的角落,活動開手腳之後,照例擺起架勢。
起、上、下、前、後、左、右、收,總計八式。
這八式樁法包括站姿造型,手、足、頸、胸、腰、腹各處的勁力分布,以及呼吸吐納的方法,還有意境歌訣:頭頂藍天,腳踏清泉,懷抱嬰兒,兩肘頂山。
統統這些東西,謝隱鋒至今不知來自何處,隻不過他至今清晰記得,這是自己十六歲那年,離家出走數月之後,在某個小城的火車站躺椅上醒來時,腦海中忽然閃現的。
謝隱鋒天性疏懶,要不然他也不會考不上重點中學,而初戀小女友也不會因此離他而去,他也更加不會離家出走。
數月的流浪時光,匆匆太匆匆,當他猛然驚醒的時候,用盡了全身力氣,卻依然沒有在腦海中搜索到關於這段日子的絲毫記憶。
唯一留下的,就是這八式樁法。
要依著現在,有一個很簡單的解釋:鐵定是穿越或被穿了一回!
但在那個想象力極其貧乏、網絡尚未大行天下的年代,連星河聯邦當年也以為外星機器人隻能變成汽車飛機挖土機,就更別提謝隱鋒了。
不過炎稷的少年,對於武術的愛好是共通的,於是謝隱鋒在課餘飯後百無聊賴之際,便開始修習這八式樁法。
每式五分鍾,八式練完不多不少四十分鍾,不僅是肉體上的酸楚,最難受的是全身上下除了呼吸吐納之外,硬是要傻戳著一動不動,其實謝隱鋒倒寧可去負重越野五公裏。
可是他還是堅持下來了,不為別的,就因為這件事情太古怪。
雖然炎稷帝國玄武王朝一直灌輸無神論教育,但數千年的傳統何其強大,謝隱鋒自然也不例外。
更何況修習之後,他意外地發現此功法對於增長氣力打熬筋骨大有作用,僅僅一年,他的力氣便大大增長,體型也開始轉變,一坨坨東坡肉般的肌肉疙瘩漸漸化開,變身成為一簇簇獼猴桃大小的肌肉群,就如同秋日掛在枝頭的累累佳果。
三年之後,他更是意外地發現,在冬雪紛飛的日子裏,隻要用起樁法中的運力方法,手腳胸腹頸背便是一陣陣熱氣氤氳,倒為他省了不少電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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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個平淡無聊的午後,謝隱鋒與一群穿著灰不溜秋工作服的同僚在公司停車場吭哧吭哧賣著苦力。正搬得興致勃勃間心中莫名一動,抬眼望去,在他心中縈繞了十年之久的身影,竟陡然出現在身前。
“子衿?”謝隱鋒失聲叫道。
子衿,是的,我的子衿,我的初戀。
謝隱鋒曾經幻想過許多重逢的場景:一場豪華的酒會上,我端著高腳杯穿行在人群中,優雅地和眾人打著招呼,落地玻璃窗前出現一個落寞的背影,我輕輕問候,她緩緩回頭,兩人會心一笑……
駕馭著最新型的跑車飛馳在鄉間小路,(至於跑車在鄉間小路上怎麼開,這點你們甭管)前方一個女孩身著百合長裙騎著腳踏車,我停車搭訕,她微啟紅唇,兩人在落日的餘暉中相擁……
刹那間有許多話湧上心頭,卻一句也說不出口,眼前的子衿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在自行車後座上調皮地在他耳朵裏吹氣的小女孩了。
一身裁剪得體的高檔職業套裝讓她那高挑的身姿更顯挺拔,黑長直的頭發垂落在肩頭,手中是白領階層的標誌性裝備——印著剝了半拉香蕉皮圖案的本本。
乍見故人,她的眼中首先流露出的是久別重逢的驚喜和訝異,可是半秒鍾之後卻忽地變成了如釋重負般決然的輕鬆,輕聲道:“你……你怎麼會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