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輝帶著五門紅夷火炮到了江陰城內城東北角的一地,這裏由沙袋壘成的半圓形結構顯示,劉輝早就把這裏定為紅夷火炮的發射陣地。
“快,把火炮推上去!”劉輝指著提前搭建的炮位,然後又指著稍後一些的一個沙牆,“彈藥放那後邊,和人隔離開!”
紅夷火炮就位後,並沒急著開火,而是偃旗息鼓的沒有任何動作。劉輝也馬不停蹄的離開了,趕往距離最近的東城。
清軍猛烈的攻勢持續到下午時分,苦苦抵擋的江陰城衛軍甚至沒有時間進食。到了東城的劉輝可以見到城外不斷閃現的火光,在猛烈的炮火掩護下,清軍已經完全占領外城,運上城牆的幾門輕型火炮開始同江陰城內城布置的火炮展開炮戰。
紅色的火光和黑色的煙柱不斷在江陰城內城出現,伴著隆隆的炮聲,江陰城的士兵們縮著脖子,注視著外邊。占領了城牆的清軍並沒急著繼續進攻,而是守著火炮在近距離轟擊內城。
滿身泥漿的季從孝臉色灰白,身上滿是紅色的泥漿,劉輝知道那是混著血水的泥土。“季守備,你的火藥庫必須向後挪,如果被擊中,幾十米內的人都必死無疑!”
聽了劉輝的話季從孝無奈的一探,指著內城牆後的幾間屋子,“那幾件屋子是停屍間,城上的火藥再後移,隻能放那裏了!”
聽到季從孝的話裏帶著氣,劉輝也是心惱,季從孝明顯是在不斷的廝殺裏,控製不住脾氣了。
“你帶我去看看!這火藥庫必須後撤!”劉輝拉著季從孝就走,沒好氣的季從孝一抖肩膀,“去就去!”
“快救人!”城上的喊聲響起,一門弗朗機的炮位被清軍的數門火炮擊中,對麵落下的炮彈在地上連彈了數下。
劉輝嚇得一驚,季從孝若無其事的命令救人,兩個人相比較似乎是季從孝要比劉輝從容許多。
“劉守備,我看你是多心了,清軍發射的炮彈,怎麼能引燃咱們的火藥呢!”指著地上的炮彈,季從孝對於劉輝的要求非常的不滿。
劉輝一搖頭,季從孝隻熟悉廝殺對戰,對這火器還是陌生。兩個人來到季從孝所說的屋子,迎麵一股氣息,讓劉輝心情一下子沉下來,這味道不是屍體腐爛時的味道,而是一種特定的氣息,是戰場上死亡的人數達到一定規模後特定的氣息。
劉輝站在那裏沉默了一陣後,向著季從孝一抱拳,“季大哥,劉輝失禮了!死者為大,眾多兄弟為江陰城前仆後繼,死後卻無安身之所!”
季從孝聽了劉輝的話臉色好了許多,可沒想到劉輝接著話鋒一轉,還是沒改變,“不過現在是戰時,一切還是以戰時為重,這火藥庫還是後移為妙!”
沒想到劉輝在一個火藥庫後撤上糾纏不住,季從孝心惱的一揮手,再也不理會劉輝自己走了。
“季大哥!”劉輝喊了一聲,可見到季從孝的動作,隻能無奈的一跺腳,看樣子是勸不動季從孝,這得去找陳明遇來從中調和了。
看著滿身汙泥和血跡的屍體又運過來,劉輝也不繼續留下,向著南城找陳明遇去了。
頂盔摜甲的朱文海和朱六現在也成了強弩之末,身上的堅甲的連番的戰鬥中,早就開始破損,現在兩個人再也不敢硬碰硬了。一直充當主力的朱文海私軍,現在也死傷殆盡,隻剩下少數人混在江陰城士兵中,一起苦苦支撐。
陳明遇指揮著另外一群士兵源源不斷的把陣亡和幸存的士兵運下,南城的城牆上清軍正在布置炮位,這讓陳明遇連忙下令開火,“所有火炮快向著城頭開火,清軍正在安置火炮!”
得了命令的南城火炮馬上開火,還在鏖戰的清軍和江陰城的士兵都同時變色,所幸並沒有炮彈落在人群中。
“呼呼”喘著粗氣,朱六臉上落下不斷落下豆大的汗珠,這一戰殺的暢快,甲碎刀殘,死在自己刀下的清兵無數。
朱文海在一邊也是不斷的吐著粗氣,現在主仆二人因為身上的衣甲被清兵當作守城的最高長官而圍攻,現在已經是騎虎難下了,想要撤退根本不得要法。
“朱六啊!你說這清軍是不是殺不過咱們,現在要用炮來炸死咱們啊?”朱文海感覺自己已經脫力了,揮刀的兩手像是灌鉛了,抬起來都吃力。
“大官人,不會的,現在清軍也和咱們攪在一起,這一炮打過來,死的清兵可比咱們多!再說我還沒殺夠呢!當了半輩子的匪,現在我可也是官軍了!”朱六“嗬嗬”一笑,臉色的凶悍沒減少一絲,但是多出了一腔的豪氣。